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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昆德年纪大了,走了一个来时辰,勾着背脊喘起气来,青唯掺着他回到院中,将内侍的斗篷还给墩子,披上黑袍:“义父,我先告辞了。”
    “回江家去?”曹昆德盯着她的背影,问道。
    青唯顿住步子,“是,我在京城暂没有别的落脚之处,只能回江家。”
    “何鸿云的庄子上,有你要找的东西?”曹昆德悠悠又问。
    青唯一时没吭声。
    她近日行事里外瞒着曹昆德,俨然是不信任他,可曹昆德何许人也,岂能受她一个小丫头蒙骗?他是这禁中入内省的都知,是第一大珰,宦官这等人物,旁的厉害没有,游走于深宫各处,周旋于君臣之间,最是耳目灵通。
    “宁州孤山的断崖,薛长兴投崖前嘱托了你什么,咱家大概猜得到。你是咱家在宫外的手脚,咱家呢,不为难你,甚至还可以帮你。只一个要求,”曹昆德细着声道,“何鸿云身上有桩旧案,你那个夫君盯着这事儿呢,你如果能从江辞舟嘴里套出线索,事无巨细,全都告诉咱家。”
    他将话说得这样直白,青唯思量了一下,也不绕弯子,直问:“义父说的旧案是什么?”
    “五年前,宁州的一桩瘟疫案。”
    曹昆德说:“巡检司的邹平意图杀害江辞舟,已被大理寺缉拿,他的父亲卫尉寺卿受他连累,一并被停了职。何鸿云一个水部司郎中,哪养得起许多武卫?他那个庄子把守重重,多半是邹家两父子的功劳,而今邹平获罪,何鸿云担心受牵连,从庄上撤走了邹家的人手,你如果想再去祝宁庄一探,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再者,咱家听闻何鸿云昨日从京兆府的牢里捞出一名唤作扶冬的花魁,送回了庄子上,你不是要找她?”
    青唯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她早上还去崔府,托付崔芝芸帮忙打探扶冬的消息,没成想何鸿云的动作这么快,已将扶冬接回了。
    曹昆德抱布贸丝,是想买卖公平,她听得明白,自然也不再敷衍:
    “多谢义父。若打听出宁州瘟疫的蹊跷,青唯一定第一时间禀明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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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东墙的角门外,江辞舟撩开帘坐进去,已将面具重新覆好了。
    朝天候在车室中,见他进来,立刻禀报道:“一切正如公子设计,折枝居的火药炸了后,邹家两父子一并停了职,何鸿云被何拾青一通责骂,禁足在府中。他担心受邹家牵连,命人将巡检司与卫尉寺的人马一并从庄子里撤出,虽然增布了暗哨,但,属下暗中去祝宁庄探过,防范已大不如前,眼下正是寻找扶夏姑娘的最佳时机。”
    江辞舟道:“我此前让你们查扶冬,你查好了吗?”
    “查了。”朝天道,他顿了顿,说道,“这个扶冬,是陵川崇阳县人士。”
    江辞舟闻言有些讶异,移目过来。
    当年的洗襟台,就是建在陵川的崇阳县。
    “说下去。”
    “她原本是陵川一个私人园子里的歌姬,大约一年前,她为自己赎了身,还拖官府的熟人,冒用了一个寡妇的身份,辗转来到京城,称是手边有些银子,想在流水巷开家酒舍。
    “流水巷的铺面贵,她挑来挑去,挑了死过人的折枝居。酒舍刚开,她的生意本来不好,但因她酿的酒有异香,给东来顺送过几坛,渐渐名声就传开了。听说她就是在东来顺认识何鸿云的,也不知怎么,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何鸿云庄上的花魁。”
    朝天有些愧疚,低垂着头:“时间太仓促,属下只查到这么多。没办好公子交代的差事,还请公子责罚。”
    江辞舟听了这话,却沉默下来。
    祝宁庄当年有个花魁名唤扶夏,与五年前宁州的一桩瘟疫案有关。瘟疫案过后,这个扶夏却莫名病了,五年不曾露过面。
    他原先百般接近扶冬,只不过是想寻个去祝宁庄的借口,找一找扶夏罢了,没想到这个扶冬居然也有蹊跷。
    江辞舟直觉扶冬出现在何鸿云的庄子上,没有这么简单。
    当日折枝居火药爆炸,青唯将扶冬提到一处墙根百般问询,分明是有事要查。
    温小野在查什么?
    “公子?”朝天在一旁唤道,“属下要再去祝宁庄探探吗?”
    江辞舟思量了一阵,“扶冬已被何鸿云接回去了?”
    “是,昨日已被刘阊接回庄上了。”
    马车拐进江府的小巷,江辞舟握着折扇沉思。
    仿佛一张迷图裂成两半,他手里握着一半,青唯手里,握着他想要知道的另一半。
    可她对他防范得紧,当日在东来顺携手对付何鸿云不过权益之计,而今奸恶暂除,神仙妖鬼各归各位,如果他直问,她轻则含糊其辞重则斗法拳脚,半个字都不可能多说。
    怎么才能从她口里套出线索呢?
    马车到了江府跟前,江辞舟驻足在府门口,黑夜里,他缓缓在手心里敲击着折扇,半晌,唤道:“朝天。”
    “公子?”
    “给我松松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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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唯回到府上,正打算备齐绳索匕首,趁夜再探一回祝宁庄,前院忽然传来车马停驻的声音,她愣了愣,侧耳一听,府外有人喊:“少爷。”
    竟是江辞舟回来了。
    青唯心道不好,何鸿云不会任祝宁庄空置,今夜正是去寻扶冬的最佳时机,可江辞舟这个人不简单,他这个时候回来,不从她这里攫走三分利,她如何脱得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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