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绍听完,愣道:“五爷,这样不大好吧……”
“怕什么,吓他一吓罢了!等把他吓住了,我们就把那些地痞打发走,指不定到时我爹还夸我护卫有功呢!”
曲茂一想到章庭惊慌落马的模样,心里头美滋滋的,催促尤绍:“快走快走,把这事办好,到时候爷赏你个大的!”
尤绍走了没多久,史凉便把交接嫌犯的章程送来了。曲茂惯来不学无术,平生看的最多的书就是暗坊里卖的春宫册子,眼下密密匝匝的字一下铺开在眼前,他读了两行就觉得头晕眼花,靠着椅背,将章文往脸上一罩,心道子陵不是想知道这案子的枝节么,到时候将这些玩意儿拿给他看就是。
长日漫漫,无酒无花,曲茂在公堂里坐了没一会儿,又瞌睡上了。
他说睡就睡,一梦白云间,画栋姑娘拉着他的手,正要与他共进春帐,外头忽然有人叩门:“校尉,校尉大人——”
曲茂陡然惊醒,勃然大怒:“谁啊!”
坏了老子的好梦!
外头史凉的声音小了些:“校尉大人,是属下。刑部来了位大人,说是有要事要见您。”
曲茂抬袖揩了一把哈喇子,自行消了会儿气,“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张熟面孔,应该是哪回吃酒见过,自称是刑部的底下典隶,姓刘。
刘典隶拿出一张指印,说道:“是这样,刑部清查旧案,在一份案宗里,找到这样几枚指印,与今春的案子一比对,发现这指印似乎属于被押解上京的嫌犯,劳烦校尉大人帮忙分辨分辨,看看是哪个嫌犯的?”
曲茂觉得麻烦,不想帮这个忙,“你们刑部怎么不去找大理寺啊?”
刘典隶赔笑道:“大理寺说,嫌犯的指印与画像已经送来巡检司了,纵然他们那里留了底,但是小章大人不在,他们不好随意拿出来。校尉大人您是知道的,小章大人这个人,办事非常刻板,半点都不通容。”
曲茂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在公事上没概念,反正谁骂章兰若,他就跟谁投契。
他指着史凉:“你去把嫌犯的画像和指印取来,这是小事么,给人行个方便。”
史凉道:“大人,大理寺的文书尚没到,应该还在路上。”
曲茂愣了下,正想大骂章兰若的动作怎么这么慢,一旁的刘典隶连忙作揖,“哦,不急的,那下官便去衙门外等着,等过会儿文书到了,下官再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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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凉一路把刘典隶送到衙门外,刘典隶对他千恩万谢过,称是先去附近的茶楼,径自拐入一旁的岔口了。绕过一条暗巷,他左右一看,见是无人,提袍上了一辆无人驱使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个方连短眉的武卫,正是何鸿云身边扈从,单连。
单连一见刘典隶,立刻问:“怎么样?”
“那曲五爷厌恶章庭厌恶得厉害,小的一提章庭,他立刻就答应帮忙验指印了。只是指印眼下还没送到,单护卫恐怕要再等等。”
刘典隶说到这里,不由地问:“单护卫,小何大人为何这么急着要验这指印,有这指印的嫌犯……是牵扯了什么了不得的案子么?
第64章
单连没吭声。
刘典隶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此事不小,在马车里稍坐了一会儿,很快出去了。
单连沉在车室的暗色里,眉头渐渐皱起来。
说起来这事十分奇怪,此前何鸿云不是让他查运银子的暗镖么?
暗镖的“暗”,是暗度陈仓的意思,银子从陵川运到京城,表面上还是有个由头的,当年何鸿云运银子,打的就是买药材的名义。
是林叩春从陵川一家大药铺子采买了药材,雇镖局运到京城。
那么照道理,这趟镖明面上的发镖人就该是这大药铺子的掌柜不是?
何鸿云手上有张单据,正是当年这趟镖的凭证,上头还有发镖人的指印。
何鸿云当年没在意这张单据,留下它,只是因为他谨慎惯了,为防事出有异,以备不患。
眼下单连重查这趟暗镖,一一比对指印,才发现这指印竟不属于大药铺子的任何一个人!彼时他还不着急,毕竟这趟镖,真正的发镖人是魏升不是?
可是魏升本人,包括他当年所有的手下与家眷,也没有这样的指印。
后来单连是在哪儿找到这指印的呢?
在当年洗襟台案发后,一本审问名录上,洗襟台坍塌,朝廷审问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这本名录上翻到后面,名字与手印对不上号。
换言之,当年暗镖的真正发镖人,是一个与魏升、大药铺子皆无关,却在洗襟台坍塌后,被朝廷审问过的人。
眼下朝廷重启洗襟台案,将当年有疑的人、有疑的地方重新审查,单连于是起了意,决定先从即将被押解上京几个犯人查起,如果找不到,再去地方州府。
毕竟这个发镖人若活着,那么他手里极可能握着何鸿云最大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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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连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
刘典隶一下掀了车帘,还没坐进车室中,气喘吁吁地就到:“知道了,知道了!”
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单连紧盯着他,问。
“叫崔、崔什么来着?”刘典隶一拍脑门,“哎,我这一着急,把名字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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