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铭想着青唯独来独往惯了,没多想,“属下适才见少夫人打马离开,兴许过会儿就会回来。”
谢容与稍蹙了蹙眉,不知怎么,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好,正想吩咐祁铭去找青唯,一张口,经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声沉闷迟缓,一声接着一声,像没个歇止,连一旁的曲茂都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了?”他见谢容与面色苍白如纸,“你……这是病了?”
谢容与还没答,正这时,一名巡卫过来禀道:“校尉大人,左骁卫卫队长求见。”
曲茂忍不住皱眉:“左骁卫来这里做什么?”他这人最烦公务,今夜摊上药商这事儿已经够折腾的了,左骁卫过来搅合什么?
“听说是巡逻到此,瞧这边像是出了事,过来看看。”
史凉道:“校尉大人,左骁卫这个衙门没有巡逻之责,他们如果出巡,通常是配合六部三司办案,既然到了城西,兴许是有要事,还是当见上一见的。”
曲茂只好道:“哦,那就让他们过来吧。”
不一会儿,巡卫便引着左骁卫的卫队长过来了。卫队长见到谢容与与曲茂,见完礼,随后解释:“下官带逻卒巡逻到此,听是吵嚷不止,担心出乱子,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昭王殿下与齐大人已在此主持大局,下官这就退下了。”
曲茂困惑道:“你们左骁卫不是来办案的么?”
“……校尉大人误会了,没什么案子。”卫队长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在周遭搜寻一圈,“不过是近日大案频发,中郎将担心上京城治安,给底下各卫队添了夜巡任务。”
言罢,他再朝谢容与和曲茂拜了拜,后撤几步便要离开。
“等等。”这时,谢容与道,他将铜壶递给祁铭,站起身,“你们当真只是夜巡至此。”
“回殿下,小的不敢欺瞒殿下。”
谢容与道:“若是担心上京治安,左骁卫大可以禀明朝廷,由巡检司、京兆府等衙门加强防卫,再不济武德司、殿前司也比你们合适,你们中郎将是个做事守规矩的人,他把底下人手调来夜巡,就不怕六部三司突生急案,左骁卫中无人可用么?”
他说着,语气一凉,“你们到此,究竟想查什么案子?”
“……回殿下,小的当真不是为查案而来。”
谢容与冷目注视着卫队长,他今夜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或许是因为药商吵嚷不休,或许是宿疾复发,直到眼下,他都分不出神去思考这感觉缘何而来。适才剧烈的咳嗽伤及肺腑,每一下呼吸都粗重而迟缓,出的汗太多,铜壶里的水只是杯水车薪,晕眩与耳鸣姗姗来迟,谢容与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么仓促地停了药,吴医官说得对,饶是病在心里,病了五年也难以根治,他不该那么急于求成的,他不欲再与卫队长纠缠下去,“你想瞒着本王?”
卫队长垂首不言。
谢容与一拂袖,动了怒:“本王命你说!”
这一声如金石掷地,连曲茂都吓了一条。雪夜骤静,巡检司巡卫与京兆府衙差通通拜下,卫队长伏倒在地,半晌,道:“殿下恕罪,不是小的不愿透露,实在是……实在是左骁卫所办之案与殿下有关,不能透露……”
这话一出,谢容与就愣住了。
与他有关?有什么案子能与他有关?
他这五年都藏在一张面具之下,身边之人皆是清白,除了……小野。
这个念头闪过,谢容与心中蓦地一空。他终于意识到在他心上盘桓不去的云霾是什么了——她是温阡之女罪名缠身,他为了护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她带在身边,可他们太执着于洗襟台的真相,今夜药商之死事发突然,他匆匆带她来此,却忘了多想想他们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如果仅仅是为了扳倒何家,何必将这些药商杀在城外呢,让他们死得昭然若揭些不是更好?
谢容与回过身,问曲茂:“你们今夜,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惶然,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曲茂不由道:“你、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不然我请大夫帮你看看——”
“回答我!”
“我……”不待曲茂开口,史凉道:“回殿下,巡检司等得知药商出逃,一路循踪找到城西的。”他说到这里,也回过味来了,药商出逃得隐秘,他们这一路,怎么轻易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呢,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发现的?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谢容与刚开口,冷风涌入肺腑,激起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曲茂从旁扶住他,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几乎要被汗液浸湿了,可寻常出汗,额角也罢,后颈也罢,哪有手背出汗的?
“你……怎么会病成这样?”曲茂呆了片刻,随即吩咐,“史凉,快去请大夫——”
然而不等史凉应声,谢容与一把推开曲茂,折身便往拴马桩走去。他卸马的时候,手指几乎在颤抖,但他的动作很快,匆匆上了马,扬鞭便往城里奔去。
曲茂并不知他在担心什么,见了这情形,只能凭直觉吩咐:“快,带齐人手,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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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与不知青唯去了哪儿,直到眼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一直以来都跟一名朝中人有往来的,而那个人,当初既然可以救她,而今也可以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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