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在绝望之际,忽地平静下来。
是了,岳鱼七本事再高,也是肉身凡胎,岩洞的洞口统共就那么大,他们抢不了东西,堵住洞口拦他一会儿不成么?
只要拦住他,哪怕要一起死在洞中,那些证物不也再也见不了天日了么?
章庭跟着曲茂踉跄地挤到洞口,心间忽地莫名一跳,他回身望去,就看到老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老钟不知何时回到了内洞中,他靠坐在洞壁,任凭火油流淌,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
火折子的一星微光几乎要刺伤章庭的目。
章庭在仓促中大喊:“前辈!”
岳鱼七被眼前的十数人缠得分身无暇,这些人不愧是曲不惟最忠心的死士,到了这个当口,不约而同地要将眼前岳鱼七困死在岩洞中。哪怕他们要跟着陪葬。
一粒火星落在淌了一地的火油上,“轰”一声烈火焚灼,照亮了整个内洞。
岳鱼七早就料到这些人想做什么,岂能任他们杀人毁证,高举木匣往章庭扔去,“小兄弟,接着!”
与此同时,他趁着官兵们分神,疾步朝洞口逼去,还不待木匣落地,他已经掠至章庭身旁。
然而就在这一刻,意外发生了。
这一个在阴暗之地存放了多年的木匣早已腐坏,到底没经受住这一投掷的力道,在半空中裂成两半,匣中的东西散落出来。岳鱼七勾手去拾,但洞中太乱了,堪堪捡到一个牛皮袋子和几封信,其中一个锦囊落在了官兵脚边。
官兵眼疾手快地将锦囊往内洞踹去。
内洞中的火油携着火,已快蔓延到角落的火硝上,岳鱼七见状,对等在洞门口的曲茂和尤绍道:“快走——”
眼见着洞中官兵挤来洞口,曲茂操起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石头往他一砸,抬脚把他踹开,大喊道:“章兰若,快出来——”
章庭盯着那滑向内洞的锦囊,锦囊内,藏物熟悉的形状似乎令他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刻,他蓦地不要命一般朝内洞奔去,曲茂傻了眼,“章兰若你疯了吗?!!”
岳鱼七一咬牙,掉头就回洞中救人,凭他的身法,哪怕多给他一刹那,就能把人平安带出来。
可是凡人总是贪心,而逝者如斯从来无情,何来这多出来的一刹那?
章庭拾到锦囊,还没来得及露出来一个释然的笑,身后蔓延的火蛇狂怒一般卷噬到了角落的火硝,整个岩洞有一瞬间几乎是寂然无声的,下一刻,火蛟化龙,携着滚滚硝烟奔涌出这囚禁了它多年的山体,“轰”一声携着流星飞石在山中炸开。
山摇地动。
第175章
洞口飞溅出来的碎石崩散在地,岳鱼七几乎是被一股热浪推出岩洞,巨大的、不可抗衡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松开章庭的手,紧接着,他被这热浪裹挟着,狠狠撞在一株巨木的树干,顺着山坡往下滚去。
山中的震动并未停歇,火药虽未引发山崩,却惊动了所有赶往山间的人。
驻军统领看到这漫山的硝烟,再度勒令兵马急速上山。
封原听到火硝炸响,猜到老钟或许已死在了崩塌的岩洞内,危急的形势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哀默,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被岑雪明遗留吓的证据究竟怎么样了,只清楚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占先机,而岳鱼七和温氏女,就是他的先机。
张远岫已经到了半山腰,火硝炸响的一瞬,白泉扑上来为他挡去的飞石,浓烟之中,张远岫隐隐看到有几人从洞口抢身而出,被热浪推到了山外的空地上,他撩开呛人的烟雾,携着白泉,“走,过去看看。”
玄鹰卫已经赶到了山脚下,青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山坡上滚下来,认出那是岳鱼七,亟亟打马上前,不待马停就飞身落地,急声喊道:“师父——”
好在岳鱼七并未失去意识,撞上巨木时,他用手掌撑了一下,缓解了滚落的趋势,他支撑着站起,对一并赶到的谢容与和数名玄鹰卫摆了摆手:“我没事。”
谢容与刚要开口,这时,山中传来封原的高呼:“诸位,昭王和玄鹰司打着彻查洗襟台之案的幌子,包庇昔洗襟台下重犯岳鱼七和温阡之女,并意图销毁罪证,老夫现已查明岳鱼七与温氏女正在山上,还望诸位莫要错信了贼人,让证据落入贼人之手!”
封原话音一落,镇北军紧跟着高呼:“岳鱼七与温氏女正在玄鹰军中,诸位莫要错信贼人——”
章禄之啐出一口血沫子:“这个封原,简直贼喊捉贼!”
卫玦淡淡道:“强弩之末罢了。”
玄鹰卫经一夜苦战,每一个人都挂了彩,就连谢容与身上也染着血,岳鱼七看他一眼,正要说话,不慎被入喉的青烟呛得连咳数声,青唯连忙扶住他:“师父。”
岳鱼七稍缓了缓,把藏在怀中的几封信函与一个牛皮袋子交给谢容与,“岑雪明在岩洞中留下一个烂木匣子,里头的东西,除了一个锦囊都在这里了,你拿好,锦囊遗落在洞里,最后被一个姓章的小兄弟捡回来了,眼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你派人去看看。”
谢容与知道他说的是章庭,看了祁铭一眼,祁铭拱了拱手,立刻带着几名玄鹰卫往山上去了。
岳鱼七随即捉了青唯的手腕:“我们走。”
青唯愣了一下,本能地要挣脱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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