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之意溢于言表。
苏晔舒嘴角一僵,笑容凝固。
苏菱见陈氏的目光来回在二人之间打转,不着痕迹凑到沈辞南身边:“她这眼睛……怎么了?”
沈辞南瞟了一眼:“进沙子了。”
苏菱:……
大殿之上哪来的沙子?
她默默挪回到位置上,抿了抿唇。
最先走到殿中的是皇帝,他身后跟着后宫的莺莺燕燕。后宫佳丽三千,有资格到冬宴之上的,却只有寥寥几位嫔妃。
皇帝显然昨日没有睡好觉,进殿之时还用手揉着青黑的眼,步子有几分虚浮。
相比之下,他身后目不斜视的美人,要顺眼得多。
“诸位爱卿来得真早。”
皇帝目光懒懒扫过殿中诸人,只是在扫到苏菱时,脚步一顿,险些左脚绊倒右脚。
跟在他身后的苏鸢本来直视着前方,见皇帝身形一晃,微微皱了眉,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刹那,苏鸢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直到身后的嫔妃小声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喉结极轻滚动了一下,抬步向前。
她不是死了吗?
她应该已经死了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皇帝见到美人的心花怒放,苏鸢跟在皇帝身后,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手心已被汗水濡湿。
苏菱低垂着眉眼,对于二人的一举一动毫无察觉,后宫嫔妃掀起的胭脂水粉味道阵阵,她拼命忍着才没咳嗽出来,就当她以为一行人终于走完,忍不住抬头时,正好对上了最后一位嫔妃的目光。
不同于其他嫔妃的目不斜视,她跟在最后,放缓步伐,似是刻意,只是朝着她和沈辞南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同于苏菱不染纤尘的明媚,这位嫔妃更像是傲立于枝头的牡丹,自有一股艳丽而自知的傲气。满堂的辉煌夺目衬得她肤白如雪,近乎透明。
她淡淡扫过苏菱,目光未及眼底,转瞬移开,匆匆一眼,苏菱只来得及注意到她眼下一颗小痣。
皇帝最先落座,接着是嫔妃,最后是大臣。
在宫中乐声中,美人翩翩起舞,觥筹交错,宴会的气氛很快被带了起来。
苏鸢不经意与刘长史等人相视,她在落座之时就明白,近日一事是被人摆了一道,她对着几人轻轻摇了摇头。
能设计戏弄她的,多半是……
她不着痕迹狠狠剜了坐在一旁拿象牙筷小口吃着糕点的沈清。
奈何对方专心致志,连眼神都不分给她分毫。
无果,苏鸢气不过,又心生一计。
苏鸢上前,给皇帝倒酒。皇帝悄声同她说着话,目光却落在高台之下的苏菱身上。
“臣妾的妹妹,容貌就连臣妾也自愧不如呢。”
“京都之中还有如此美人,从前爱妃同朕讲,画上美人没有真人好看,朕还不信,如今亲眼见了,果真如此!”
“陛下,”苏鸢贴在皇帝耳边,近乎耳语,“美酒配美人,何不敬一杯酒呢。”
皇帝侧过头来瞧她,苏鸢那张与苏菱有三分相似的脸触手可及,美则美矣,终究是俗气了些。
乐师的弹奏正到热烈之时,在鸾歌凤吹,笙歌鼎沸中,皇帝渐渐笑了起来:“知我心者,唯有爱妃!”
苏鸢对着皇帝甜腻腻一笑,坐回远处,笑意逐渐淡去。
她略带了几分得意,居高临下朝台下扫了一眼,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好对着她的喉间刺来。
沈辞南虚握着酒盏,左手的四个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抚,挑眉望着她的方向。就在她看向沈辞南之时,沈辞南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大殿冰凉的扶手上,眼中有讥讽之意。
这是……
苏鸢来不及细想,就见皇帝抬起酒盏,下一瞬话就要脱口而出。
坐在她身旁的沈清促狭地笑了一声,苏鸢当即转过头。
二人离得近,沈清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只有她才能看得到的口型——
恭喜。
最后一个“喜”字结束,两边唇角上翘,正好成了一个微笑,端庄又得体。
这是何意?
纵使苏鸢每每盯着沈清细长的脖颈,都想着伸手掐断,让这一张烦人的嘴,这一张恼人的脸,永远消失在她的眼前,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对方刚刚进到宫中,圣宠正浓,难保不会在皇帝身边吹枕边风。
“众位爱卿赏脸,除夕之夜齐聚一堂,朕心甚慰。”皇帝举起杯盏,“朕敬各位爱卿一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将喝空的杯盏亮给台下的诸位。
台下的大臣纷纷举杯,沈辞南将自己的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伸手拿过苏菱贴在唇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哎哎哎!大将军爱妻心切,却也不能替夫人喝啊!”皇帝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的小动作,得意洋洋道,“难道朕不配吗?”
“对啊,许久不见,妹妹也与姐姐饮一杯酒吧。”苏鸢趁机火上浇油。
大殿之上几十双眼睛望了过来,苏菱偷偷拉了拉沈辞南的衣袖。
一杯两杯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在临安城中也有偷偷饮过桂花酿,除了一觉起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其余都挺正常的啊……
谁料沈辞南这个臭流氓不按常理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抽过苏菱拉着他衣袖的手,二人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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