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沈均长沈均短的,烦不烦啊!人家有个青梅竹马长大的高岚,你凑什么热闹,沈均会多看你一眼吗?高岚父亲是副镇长,你父亲只是一个农民,高岚考的全校第三,你考的全校倒数第三,你拿什么和别人比?”
“沈均又没说喜欢高岚,人生长着呢,都说不准的。李长嬴,你别一副拿家世和成绩说事,我可是听说成绩差的喜欢成绩好的同学,当然成绩好的也会喜欢成绩差的,这叫互补。”
听着张小桃这番谬论,李长嬴只觉好笑。
“你毕业证都没拿到,看你回去怎么交待。”
80年代的初中不是义务教育,总分不到360分,就意味着拿不到毕业证。
除了张小桃没领到毕业证,刘刚同样没领到毕业证,两个人都是满不在乎。
“船到桥头自然行。”张小桃吹起口哨。
以往从村里步行到学校要40来分钟,现在骑车十几分钟便到了。
马二丫在门前嗑瓜子,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嘴唇上还粘着半边瓜子壳,忽然瞧到李长嬴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来,后面还载着她闺女,便道:“哪来的自行车?可不会是偷的吧?”
李长嬴腿长,脚踩在地面便停下车,张小桃跳下来,道:“她考了第一名,县教育局奖的自行车,学校还奖了她50块钱的红包。”
马二丫看着自行车动了心思,既然是奖励给李长嬴的,那全家肯定都能用了。
还有那50块钱。
“缸里的米快没了,长嬴,你把50块钱借给舅妈买米。”
“不行,我自己也要用钱。”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月经来了三年,每次卫生纸都不够用,而马二丫总把卫生纸锁到抽屉里。
李长嬴想买两条卫生裤,另外也需要买一条胸罩,她总是穿着小棉背心,都不好意思挺起胸。
被李长嬴当场拒绝,马二丫火了,道:“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借你50块钱都不行,你这丫头有没良心?”
马二丫昨天被李长嬴唬住,后来一想只要自己不承认,那李长嬴也拿自己没辙,反正周校长那边也不会承认,到时就说李长嬴是污蔑报复,毕竟没第二个人看到。
“舅妈,我父母的抚恤金,还有卖房子的钱,可都是你和舅舅两个人拿了。我来你家,给你家做牛做马干活,到底是谁没良心?”
马二丫脸色铁青,李长嬴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但越无理的人越要大声嚷嚷,以显出自己有理。
“好你个丫头,你敢和你舅妈顶嘴了,我是你长辈。”
李长嬴骑车回来热得不行,口干舌燥,道:“那你赶紧把我父母的抚恤金和卖房子的钱还给我。”
“还什么还?你在我家住了三年,吃了三年,这不都花钱?”
“大几万块钱我用得完?再说我给你家干了多少活?你付过钱没有?舅妈,我现在是把你当舅妈,如果不当,我现在就去法院告你们把我家的财产据为己有。”
“你敢……”
“我敢不敢,要看你怎么做。”李长嬴顶回去。
张春牛在卧室里听到她们吵架,便趿着拖鞋出来道:“长嬴,你就别和你舅妈呕气了,热了吧,喝口水,回房里躺躺。”
李长嬴也不理睬,径直到厨房里喝了一碗冷水,便到床上躺下了。
马二丫气呼呼地还要骂,但被张春牛扯到卧室里。
“你看你看,你外甥是怎么对我的?”
“给我闭嘴,你真想长嬴去法院告我们吗?这钱可是她的,她一告一个嬴。我警告你,你别和她闹,这些钱我还要留着盖楼房,不然小桃咋招上门女婿?”
马二丫啐了张春牛一口,道:“正经你闺女书读不了,现在工作也没有,招什么女婿?”
张春牛眼珠子转动,道:“那个镇委书记的儿子还是得请到家里,不光是为了小桃,我们当农民的也要结交一下这些当官的,搞不好等村委换届时,我也能捞个支书当当。”
“你当支书?刘支书都当了十几年,会有你的份?”马二丫哧之以鼻。
“没见识。刘支书还不是靠许别人好处,让别人投票给他。马二丫,你要是瞧不起你男人,你男人今年非得拿些本事出来,当个支书给你看看。”
“你钱是有刘支书多吗?人家有四个儿子,三个儿子在外面赚大钱。”马二丫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张春牛气坏了,这多年了马二丫就是瞧不起他。
当年他就是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相了好几次亲都失败了。
这马二丫是青山镇风林村的人,十几岁时在村里风评就不好,和几个男的传暧昧,在本村是嫁不出去。托着媒人往别村介绍,就说到张春牛头上。
不过当时马二丫娘家也是狠狠要了一笔彩礼钱,这笔彩礼钱也是李长嬴父母东挪西借给支付的,还帮着修了房子,买了家具。
今年十月份村委换届,张春牛其实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刘支书当支书十几年,是吃得钵满盆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春牛打算把李长嬴那笔抚恤金的钱拿出来贿赂乡民,只要他们肯把选举票投给自己,那村支书的位置自己十拿九稳,以后不愁回不了本。
两口子斗气,张小桃也不管,躺在堂屋的竹席上看小说。
从门前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四方脸,脸上没有表情,活像一个麻将里的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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