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放好车凳,喜婆迎着他下车,说着吉祥话, 可从始至终, 段财生也没听见有顾家的人说话, 亦没有热闹的场景。
大胡子走上前去, 扣了扣门,门开了,从里头钻出一只脑袋。
“今日是姑爷进门的日子,你们怎可如此怠慢?”大胡子指得是他们紧闭大门。
“哦,爷说了, 让姑爷从侧门进去。”唯利是图的人,还能让他从大门进去, 想什么呢。
大胡子是顾家的护卫, 爷既然说了要从侧门进,他自然没意见。他大手一挥道:“改道,从侧门入。”
如今街上人挺多,看他们这样子, 就知道是顾家小姐又嫁人了,不过不同于以往,这次是娶了个男人上门。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子这么倒霉。不过看她旁边这老女人一脸喜气地瞧着这大宅子,怕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行人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到侧门,可见这顾家的宅子有多大。
侧门虽是小门,却也跟寻常人家的大门一般大,而且看上头张灯结彩的,倒是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
顾母倒是顾不得这么多,左右是要入赘,嫁谁不是嫁,而且看着这牧州顾家的气派,岂是靠山屯的那帮穷逼能比的。
“儿啊,这顾家,瞧着倒是挺有钱。” 顾母低声在顾财生边上说,却被喜婆瞪了一眼。
在这大喜日子说这些铜臭之事,果然是乡下来的,粗俗不堪。
听着段母一点都不顾自己的想法,段财生喜服下的手攥得紧紧的。
他被顾家给摆了一道,如今还要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做夫妻,被迫接受也就罢了,问题是顾家这么有钱却还要招赘,可见那顾小姐不是什么好的。
“新郎官,小心脚下。”喜婆扶着他跨了火盆,然后带着他一顿七绕八扰,到了一个比较喧闹的大厅。
“新郎官到……”喜婆扯着嗓子大喊,随机,外头响起了“劈哩啪啦”的鞭炮声。
一段红绸塞进来段财生手里,然后他就闻见了一股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
他盖着盖头,看不清女子的真容,但垂眸却能看见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她小巧玲珑的足,从女子吐气的高度,段财生能猜得出她身材高挑。
这就是他的新娘?
段财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看这女子的姿态,当是个大美人。可问题是大美人又怎会愁嫁不出去,所以他不敢多想,生怕失望。
如今在人家的屋檐下,无论迎接他的是什么,他都没有退路了。在喜婆高亢嘹亮的声音里,段财生拜了堂。
段母在大厅外头瞧着她的儿媳妇,那是越看越满意,这姿态,这容貌,岂是顾小荞一个泥腿子可比拟的。
看来他儿子这次,是真的走了狗屎运了。
眼瞧着两位新人要走了都没人提起她,段母从人群中跳出来,彰显她的存在感。
“亲家,我是你女婿她娘啊……”段母自认为自己落落大方,可她那高门大嗓,在这大厅一众柔声细语里显得格外突兀。
坐在上位的曾氏(顾小姐之母)皱了皱眉,待看清她的容颜后,便急忙看向了旁边因着段母的喊叫而停下来的顾娇(顾小姐)。
果然,原本还因为成亲而喜气洋洋的女儿,此时已经全身颤抖,松开手里的红绳,抱头尖叫出声。
在她旁边的段财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弄清楚情况,就听见一个威严的女声吩咐道:“快,送小姐和姑爷回房。”
段财生被安排进一间房里,屋里熏了香,似花香又似果香,还挺好闻。顾小姐没跟着进来,也不知是去哪儿了。段财生静默片刻确定屋里没人,一把掀了盖头。
然后,他就被屋里的陈设惊呆了。
他原以为他姐夫家的陈设已经算是好的了,可如今看见这里,才是真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姐夫家只能说是好,而这里的这些,完全可以用精美华丽,叹为观止来形容。
难不成,今日之事其实跟顾家没什么关系,而是有人看上了他,所以才特地跑来抢亲。
毕竟,他长得不赖,学识在玉铭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
要不说人总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段财生臣服于这里的富贵,便开始相方设法为自己的懦弱和贪婪找理由开脱,以起到麻痹自己的作用,而且自我感觉良好。
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段财生是越发的满意了,一屁股坐在软乎乎的床上,他高兴地喟叹一声。
既然顾家这么有钱,就算他的娘子是个丑八怪,他也认了。
而在外头里,段母被人晾在大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那些丫鬟身上鲜亮的衣裳,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才感觉到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
“哎小姑娘我问下,姑爷现在去哪儿了?”她揪着一个小丫鬟,打听段财生的去向。
“姑爷自然在小姐的院里,哎呀放开放开,我还有事要做呢。”小丫鬟拍了拍自己被段母揪着地衣裳,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说话就说话,扯她衣服作甚,这可是新衣。
段母不知道她所谓的小姐的院子在何处,在院里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她只得坐在花坛边歇歇脚。
原本还打算等到了顾家美美地吃一顿,所以她连早饭都没吃,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知去哪里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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