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青,去知青办求助,跟知青们串联。”宁嫣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教她,“你要自己立起来。”
于红霞是个老实本份的,温柔善良又能干,一到农村就被村里一户人家看上了,软磨硬泡了一段时间就心软嫁了。
谁知道嫁人后一切都变了,种地活要干,家务活全是她干,吃饭要看婆婆的脸色,每天都吃不饱。
而婚前花言巧语哄她的丈夫变了,任由父母作践她,还嫌她娇气。
头胎生了一个女儿,被婆家人骂的狗血喷头,说什么丈夫是家中独子,必须要生儿子继承香火。
月子没有做过,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干活。
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夫家恨不得掐死她,骂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是废物,对她拳打脚踢,还想溺死女婴。
孩子是她的底线,她拼命护着,允诺会拼命赚钱回来,婆家才放过了几个孩子。
这就是她在火车站偷偷当小贩的原因,总比田里赚的多。
虽然危险又辛苦,还会被指指点点,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其实,她隐隐约约跟家里人透露过一二,但父母说,夫妻哪有不打架的?年轻时都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
她在家里排行老二,最不受宠的孩子,得到的关爱有限,所以,特别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
她一脸的绝望,万念俱灰,“我离了婚能去哪里?我是知青回不去的,在村里也待不住,我一个人养活不了三个孩子,我们母女四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现在还能挣几个钱,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会容忍一二吧?”
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气弱。
她怀里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惊醒了她,伸手轻拍孩子的后背,“我已经认命了。”
宁嫣很暴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认什么命?母女四人去死吗?你脑子进水了?要死也是他们死。”
“去买老鼠药,要是不妥善安置你们母女,你就扬言将那一家子都毒死。”
这么凶残的手段,也只有宁嫣能想出来。
当然,以宁嫣的能耐是万万不可能落到这一步的。
于红霞只是哭泣,她要是有这样的刚烈脾气,夫家敢搓磨她?
火车又启动了,宁嫣将包裹扔出去,扭头呆坐着,眉头紧皱。
宁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姐,真的不管她?”
宁嫣郁闷的不行,“怎么管?都说为母者刚,可她根本立不起来,就会哭!”
哭是最没有用的。
冯浩微微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清官难断家务事。
宁嫣拿起书继续看,但心浮气燥看不进去。
她说是不管,但想想活生生的四条人命,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没看到就算了,但看到了,又有能力拉一把,总不能见死不救,孩子是最无辜的。
她拜托冯浩把宁二他们带回去,在下一站下车,孤身前往。
她一个人说走就走,就来就来,挥刀子砍人都方便。
冯浩劝不动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嫣折了回去,在吴东站下车,在车站寻找于红霞的身影。
果然,在人群里找到身形佝偻的于红霞,她既要做生意,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累的满头大汗。
宁嫣没有凑过去,就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
傍晚时分,于红霞终于将东西卖完了,拖着疲惫的身影往回走。
宁嫣跟在后面尾随,看着她拐进一间屋子,跟一个老太太讨要热水,泡了奶粉给两个孩子喝。
她一口都没有喝,老太太看着她直叹气,“你也喝一点吧,瘦的不成人样了。”
于红霞微微摇头,这是孩子们的口粮,“婶子,我能将奶粉放在你这边吗?我每天过来给孩子泡点,其中一罐子给你喝。”
老太太看着形容槁木的女子,很是心疼,“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孩子心善,曾经帮过她,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人家。
于红霞愁眉苦脸的,“都说媳妇熬成婆,熬吧,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
老太太能说什么?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啊,就是命苦。
她换了个话题,“这奶粉可不好买,哪来的?”
四罐奶粉呢,她们县城的供销社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
于红霞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妹子给的。”
小妹对她很好,可惜,她把小妹惹着了。
老太太有些意外,“你妹子?她来这里看你了?”
于红霞抱着怀里的孩子,心事重重的,“火车上遇到的,她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恨其不争,她就是太懂事了,“你怎么不求求她?你让你娘家人给你作主啊。”
“没用的。”于红霞其实不傻,“我父母不会为了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撑腰。”
只会怪她没用,怎么别人家过的好,就你过不好?
老太太也没办法,娘家靠不住,夫家也靠不住,命苦啊,“唉,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回去晚了又要挨打,你别那么傻把钱都上交,给自己留点。”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于红霞神色木木的,存钱?每天都要被剥光了衣服检查,一分钱都留不住。
上次宁嫣给的钱,她给孩子治病,给孩子买了点吃的,其他的都被婆婆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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