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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来楼午膳用罢,天步被自家殿下打发回府了,她家殿下则被成玉打发进了连府的马车里头待着。
    成玉瞧着马车上的车帷子放下去,一蹭一蹭地拐进雀来楼斜对面的药材铺子,急匆匆要了半斤雄黄粉,几头大蒜并几块纱布,蹲那儿飞快地捣鼓一阵做了几个拳头大的纱布丸子。
    变故陡生时,成玉正将几个纱布丸子放进个厚实的新鲜桐油纸袋里抱着走出门,眼见得街上人群四散奔逃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就瞧见方才经过的一个胭脂摊子一个首饰摊子相继被撞倒。哦,她知道发生什么了。
    京城的治安泰半时候是好的,奈何天子脚下纨绔多,十天半月的大家就要因为斗鸡走狗抢姑娘之类的事情干上一仗。刀剑撞击声传入成玉耳中,她想,哇喔,今天这票他们还干得挺大的,都动刀子了。
    结果人群四散逃开裸出打斗场时,她才瞧见眼前的阵仗非同小可:几十步开外的街中央,一队蒙面人正持刀攻击一个黑衣青年,青年还带着个不会武的白衣女子。
    蒙面人七八个,一招一式端的狠辣,招招都比着取命而去。幸而那黑衣青年身手高超,一边护着身旁戴着幂篱的女子一边力敌七八人,竟还隐约占着上风。青年的身形和剑招都变得极快,成玉看不大清青年的模样,她也没心思瞧这个热闹。
    骑马射箭蹴鞠玉小公子虽样样来得,但玉小公子她不会武。她自个儿晓得自个儿的斤两,一明白这是出当街刺杀的戏本,立刻就掉头钻进了药材铺,在小伙计身边占了个位置老老实实躲了起来。
    长街上的行人很快清了一半,另有一半跑不快的还在大呼小叫地逃窜。人群四窜中一个老妇被人一挤一推正正跌在药材铺跟前。街上这样乱,若被两个年轻力壮的不小心踩两脚,这老妇人老命休矣。
    刀光剑影的其实成玉也有点害怕,但瞧着老妇人她又不落忍,呼了口气将纸袋子往地上一撂便猫着腰跑了出去。结果刚将老妇人扶起来打算半搀半拖地弄进药铺子,就见一柄大刀打着旋儿迎面飞来。
    成玉愣住了。
    目光掠过成玉的一刹那,季明枫一怔,再瞧见朝她而去的那把刀,“躲开”两个字出口前手中利剑已脱手追了过去,人亦随着剑紧追了过去。
    原本七个黑衣人已被季明枫修理得差不多,死了三个重伤了四个,最能打的那个在仆地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兵器钉向了躲在他身旁的秦素眉。他返身将那把刀震偏方向时,并没有想到它飞过去的那一方大剌剌站着个人。站着成玉。
    季明枫是晓得成玉机灵的。她几乎是他所认识的姑娘中最机灵的一个,可今日当此大险,她却瞧着飞过去的长刀定定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追过去的剑再快也赶不上那把先行一步的长刀,季明枫浑身发冷。
    眼见着那刀尖离成玉不过两三尺,斜刺里突然飞出一把合上的折扇。
    那折扇通体漆黑,只扇坠处一点红芒,也不知是什么。便在刀尖离成玉约有两尺之际,扇子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了刀身之上,发出一声叮响,可见扇骨是以金属做成。整把长刀都狠狠一偏。可即便整把扇子都以玄铁做成,也该是个挡不住长刀威势的轻巧之物。但就是这样一把轻巧之物,却轻轻巧巧将一柄合该有二三十斤的长刀硬生生撞得斜飞了出去。
    成玉方才藏身的药材铺子当门刻了副对联,叫“仙山无奇药,市中有妙方”。被折扇撞出去的那把挺吓人的长刀,刀尖刷地插进那个“奇”字里,入木足有三寸,显出掷扇人功力之高深。
    那样大的力道,照理说便是那把长刀被折扇撞击后能产生反力,亦没法推着它再沿原路返回,但不知为何,那黑扇同长刀一撞之后,竟沿着来路又飞了回去,目的地似乎是对街驻停的一辆豪华马车。
    在那折扇靠近的刹那,从马车的车帷后伸出了一只手来。白皙修长的一只手,从银白色的袖底露出,明明日光中,有一种难言的优雅。那是一只男子的手。黑色的折扇正正落进男子手中,那只手漫不经意地抚了抚扇柄,然后收了回去。
    炎炎烈日之下,长刀劈面而来之时,成玉觉得那一刻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她什么都没有想,南冉国古墓中的零星刀影却突然如鬼影般自她的脑中闪回而过,有个和气的女声低低响在她耳畔:“不要怕,郡主,不要怕。”随着那女声响起,眼前瞬间模糊成了一片,成玉一刹那有些恍神。
    长刀劈过来时被成玉半搀着的老妇因背对着打斗场,并未瞧见这惊心一幕,待刀子扎进药材铺子的对联里头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看成玉不动就拉了她一把。亏得铺子里抓药的小伙计有几分义勇,立刻跑出去搭了把手将老妇人扶进了铺中,又调头要去扶成玉。
    成玉这时候才迷迷蒙蒙反应过来,眼前却依然模糊,她左右呆望了望,发现街上早没了人影,空荡荡仅留了自个儿和十来步远的黑衣青年。那白衣姑娘站得要远一些。
    她一双眼还模糊着,只能瞧出大约的人形,心里晓得这两位该是方才被蒙面人围攻的一男一女。她也不明白现下是个什么情状,就拿袖子揩了揩眼睛。
    成玉揩眼时季明枫向前走了一步,却并未再走近,就着那个距离一言不发看着她。
    连宋撩开车帷原本是想看看成玉是不是被吓傻了,季明枫定在成玉身上的视线和不由自主靠近的那一步正巧落入他眼中。他将车帷挑起来挂在了内里的墨玉钩上,重新拾起刚才等候成玉时随意翻看的一册闲书,却没有翻览的意思,只是卷在手中。他坐在马车中看着那二人,视线平淡,右手中的书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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