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虽无反应但未有生气,她才敢抬手道:“那位夫人她……哭了。”
那位夫人眼里的哀伤浓重得吓人。
叶晞仍旧毫无反应。
阿阮壮了壮胆,又问:“世子,奴能斗胆问一问,那位夫人是谁吗?”
她看得出来,那位夫人很在乎世子,却又不知是何原因,她不敢靠近世上,更不敢同世子多问上一句。
“她叫姬娘。”叶晞重新看向阿阮因为抬起双手比划不得不放下的香囊,语气淡漠,“是医治我的大夫。”
除此之外,对于姬娘他再不知晓什么。
他在第一次见到姬娘时曾问过她,可她却只是不停地哭,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那之后,他便什么都没有再问过。
反正,知道与否,于他而言什么都改变不了。
阿阮以为叶晞不会回答自己,不免诧异,同时心中关于叶晞身上的疑问也多了几重。
大夫,医治。
阿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右臂上。
她始终记得秋茶同她说过的话,关于叶晞残缺的右臂。
她想让叶晞收下姬娘的香囊,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劝他才是好。
正当她为难之际,本是不为所动的叶晞伸出手来拿起了她放在裙上的香囊,并将其翻至另一面,看着绣在上边的平安竹,“这是什么?”
“这是平安竹。”阿阮答。
“平安竹?”叶晞低低念了一声,他将香囊拿至自己眼前,翻来覆去地瞧。
正当阿阮以为他这是要收下姬娘亲手缝制的这个香囊时,却见他把手一抬,毫不犹豫地将其投进了旁处的炭盆中。
本就燃出火焰的炭盆瞬间将香囊裹在红色的赤焰之中,舔舐着上边的平安竹,也舔舐着那个针脚细密的“晞”字。
阿阮惊得当即扑过去,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欲徒手将那只香囊从炭盆里给拿出来。
不过一个出自别人之手的香囊而已,可看着那被赤焰吞噬的“晞”字,阿阮竟有一种叶晞的平安康健会被烈焰燃烧殆尽的错觉,这才使得她如此着急。
炭火舔上她的手,她像没有知觉似的,一心只想将香囊给抢回来。
然她的手腕再次被叶晞抓住,不仅抓得用力,更是将她整个人从炭盆边拽开。
叶晞神色平静又淡漠,阿阮则是看着在炭盆之中已经被烧毁了的香囊,情急且难过得红了眼圈。
怎么……会这样?
阿阮正难过时,本是擒住她手腕的叶晞忽然间整个人朝她直直压了过去,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压着她倒到地上,脸正正好窝在她颈窝间。
阿阮惊得屏住呼吸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世、世子?
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他们不能这样的!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阿阮又开始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地满脑子胡思乱想。
可过了好一会儿,叶晞仍是保持着压在她身上的动作,纹丝不动。
阿阮也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再憋不住,她抬手抵住他的双肩,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只见叶晞并无反应,只惯性地躺到了她身侧。
阿阮飞快地坐起身来,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脸,想着自己这会儿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才好。
只是她不仅捂了好一会儿脸甚至还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好生清醒,她身侧的叶晞仍旧好不反应。
她这才羞臊地慢慢、慢慢地转头去看他。
这一瞧,她忍不住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但见地上的叶晞双眼紧闭,双颊陀红,呼吸虽有些急却是很平稳,分明就是吃醉了酒睡过去了的模样。
阿阮再次臊得想钻地缝。
阿阮花了老半晌时间才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心道是幸好世子醉酒睡着了,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世子了。
她本想将叶晞挪回东屋,可看着东屋从始至终紧闭着的屋门,她还是作罢。
她不想做招惹世子生气的事情。
她也不忍心叫醒已经熟睡的叶晞,是以她拿过自己的被褥,将褥子垫到他身下,再替他盖上被子,以免他着凉。
做完这些,她不禁又看向炭盆,那只香囊已经被烧得一团焦黑,混着里边的香料,正散发着一股并不算难闻的味道。
阿阮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许是地上太凉,睡在地上的叶晞这会儿蜷了蜷身子,阿阮只好再挪过来一只炭盆,并往他身上多盖了一件氅衣。
叶晞这才不再蜷身。
阿阮坐在他身旁,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打量他的睡颜,愈看愈挪不开眼。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世子睡着时的模样。
看起来比他吃饴糖时的模样更干净也更乖儿。
乖得让人都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阿阮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可念头这种东西,未有之时便从不会去想,可一旦生发出来,非但再也挥之不去,只会愈来愈厚重。
夜愈深,也愈静。
静寂之中,阿阮只闻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愈来愈烈的心跳声。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叶晞,情不自禁地慢慢朝他俯下身。
世子睡着了,这阔屋里亦没有旁人,她就轻轻的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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