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太多,女人面上不见情绪,沙哑着嗓子淡淡的叙述:“曲郎走后一年多,我的病来越重,大夫都说我撑不了多久了,但是我还想见他一面,撑到了阜城战争结束,但他没回来。”
“我想着再撑几个月,哪怕几天也好。但是我家已经买不起一点药,我的身子也快要熬到头了。”
“后来,有人来看望我,给了我一味神药,说是吃了能长生不老,只是会落下终身残疾。我不想跟曲郎天人永隔,便吃了那药,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是谁?谁给你的药?”花朝觉得胆寒,从人变成妖无非只有两种途径:吞化妖丹,饮凝练后的妖血。
妖丹是妖精休兴超过百年后才能凝聚的真元,妖血也要长期饮用大量才能达到妖化的程度,不论是哪种途径,能得到这两样东西,绝不是一般人。
人妖相化已经触及了六界的禁忌,小小的青山村里竟然藏了这样危险的人在,走尸之乱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听到那人的名字后,花朝莫名觉得耳熟——她昨晚还朝他家里抛了纸人。
“姑娘,你先留在这里吧。我要去找那人问些事。”说罢,花朝便急不可耐的要回村子里找人。
楚玄没有收回捆仙绳的意思,打算先将女人绑在此处,等到事情查清再做处置。
两人刚迈出去几步,便听到女人虚弱的挪动身子,在两人身后喊:“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要知道曲郎到底是生是死!”
花朝心软耐不住女人苦苦哀求,便将她带在了身边。
为了不吓到村民,花朝施法将女人的身形缩小数倍,变成了一只手指大小的绿色小虫。身上依旧绑着无法挣脱的捆仙绳,伏在花朝的发簪上。
水绿的虫身、金色的缎带与白银簪子融为一体,竟十分相衬。
四通八达的地宫像迷宫一样,路又长又乱,即便有小虫的指引,少走了些弯路,也很难一下子走到出口。
长时间不见阳光,花朝虚弱到腿都软了,艰难地扶着墙前行。
楚玄上前一步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应该就快到了。”花朝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婉言谢绝。
伏在银簪上面的小虫出声道:“这才只走了一半的路,姑娘别硬撑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背。”花朝小声嘟囔着。算起来,她也有几百岁了,楚玄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她都是他祖奶奶辈的了,还要让人家背着,太丢了人。
说动了楚玄站起身来,花朝以为他放弃了要背她的心思,没想到下一秒便脚下失重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诶?楚玄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花朝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在楚玄怀里乱动,但终究是体力不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比起花朝的过激反应,楚玄要冷淡的多。“你舍命来救我,我带你回去是应当的。”
这么说来,好像也对。
花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当他此举是为了回报她相救的一番心意,渐渐停止了本就不激烈的反抗,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便叠在一起放在身前。楚玄抱着她走路稳当,花朝顺着他走路时的幅度,侧脸慢慢地贴在了那坚实的胸口上,炙热的心跳仿佛就在耳边。
忽然好安静,洞穴中没有声响,花朝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为什么楚玄抱她的时候理直气壮,自己耳中听到的属于他的心跳声,却急促失措。
花朝能想象到的属于他的表情都是冷淡而严肃的,但在这一刻,她紧靠着的胸腔之下的心脏是那样欢腾雀跃。
楚玄他,在想什么呢?
第7章 7 脱困
楚玄从没想过能如此近距离的再接触到她,就像做梦一样。
很多年以前,依旧身为凡人的花朝,距离他比现在更近,但也比现在更遥不可及。
面容姣好的少女靠在少年怀里,顺从而惬意的闭着眼睛,虽然一开始会抗拒这样不合理数的亲近举动,但敌不过身体的疲惫和身边人给予的安全感。
这感觉好熟悉。好像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也曾这样被别人抱在怀里。
花朝想不到答案,几位师兄待她最好,但他们很忙,常常见不到面,就算是亲近,也是将她当做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扛着背着,并不会这样抱着她。师尊就更不可能了,她拜入师门都快五百年了,总共也没见过师尊几眼。
是谁呢?会像这样温柔的拥她入怀。
果然她在凡间历劫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
与楚玄相处的时间越久,她愈发挂怀,愈觉得他隐瞒了自己什么事。
围绕在身边的淡淡的松香气渐渐消散了洞穴中的腥臭气,潮湿阴冷的洞穴中只有夜明珠的微弱灯光能勉强照亮前路,视线受阻的时候,心思便活跃起来。
花朝不像师尊那般修的无情道,她仍有七情六欲,只是迟钝、蠢笨了些。即便曾经做过与楚玄纠缠不清的梦,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早就将那不好的第一印象忘了个一干二净。
花朝不明白为什么楚玄要隐瞒她,他都已经如约来见他了,楚玄却要装作不认识她。明明都“不认识”她,却还要对她这么好。
又或许是他有自己的苦衷?
难道自己历劫的时候亏待了他,伤了他的心?自己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楚玄的事,才叫他一直记着她,就连成了魔尊也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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