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南王荐了高良来西苑,常园一日比一日热闹。
高良性格大大咧咧,又擅骑射兵法,跟东宫不管文的武的幕僚都谈得来,这两日他迷上了连弩,正缠着墨柏枝改良□□。
“柏枝,这□□可不可以多来几发,要是人多可咋办?”高良努力想跟她多说点话。
墨柏枝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余光瞥见常福推着太子过来,她赶紧拉了高良迎上前拜见。
“殿下/殿下。”
季景辞知道高良近日都在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里默默给他点了只蜡,面上倒是不显,只道:“高先生也在,孤有些私事要跟墨先生说。”
“是。”高良俯首,看了一眼墨柏枝,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是有师兄的消息了?
墨柏枝心中激动,跪下急忙道:“可是上次之事有了消息?累殿下亲自走这一遭,柏枝有罪。”
“也算是吧,墨先生不必如此,先起来吧,孤过来,也是刚好还有事情交代你。”
墨柏枝有些疑惑,又听季景辞道:“那陶瓶的事情孤问过了,她说是在渝州城一瓦窑所做。”
季景辞知道宋舟并没有说实话,她当时的表情虽然寻常,但他很敏锐地察觉到那是一种伪装出来的寻常,宋舟并不信任他,但是她越掩饰,这其中就越古怪。
他直觉这跟宋舟的师父有关。
“渝州城?是在东南渝州吗?”墨柏枝有些失望,师兄怎么会待在瓦窑呢,不过希望再小,她也是要去看看的。
季景辞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嗯,墨先生,孤其实一直对贵师兄有些好奇,你找了他这么多年,他既如此狠心连消息都不肯给你递一个,你又何苦?”
墨柏枝神色哀伤,但还是坚持道:“柏枝也想问个明白,只能安慰自己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这已经成了一个执念,柏枝想求个答案,请殿下成全。”
季景辞见她坚持,也不再劝,看了一眼常福,常福赶紧将东西递给墨柏枝。
“此去渝州城,孤有一事托付于你,将这角梳送去一个叫千金堂的医馆,交给一个名叫宋舟的人。”
季景辞想起宋舟总是念叨,这角梳对她来说该是有特别的意义,就先还给她吧。
“宋舟?”墨柏枝有些诧异,这名字是巧合?还是......
“嗯?可有何不对。”
“没,敢问殿下可是一女子?”
“嗯。”
墨柏枝接过,眼前的角梳虽温润古朴,倒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物件,不知太子为何要千里迢迢送一把梳子,不过她向来不多话,只管应下,待太子走后,她有些激动,收拾好包袱便立刻南下渝州,此时按下不提。
交代完事情,季景辞刚准备回临风斋,就听禀报说晋阳长公主过来了,此时正在闻正堂。
这是坐不住了?
他敛了眉目,往闻正堂而去。
季景辞到的时候见晋阳长公主正神情专注观赏中堂上的一幅《江山图》。
轮毂滚动的声音不小,她又怎么可能听不见,他这姑母,是要他先执晚辈礼。
季景辞扯了扯嘴角。
“姑母。”
晋阳长公主似才惊醒,回身见是太子,笑道:“太子来了,这《江山图》姑母没看错是少师大人的亲笔之作吧。”
季景辞颔首,“姑母好眼光,正是老师。”长公主喜欢绕圈子,他也乐得奉陪,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倒不是我眼光好,而是少师大人驱山走海,自成一格。”长公主轻抚卷轴,宝蓝色护甲似随时要戳破丝帛,“可惜听说他已经向陛下上书请求致仕,陛下倒未批示。”
“是么?孤这些日子专心养病,倒是不曾听说。”季景辞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叩着扶手,似笑非笑夸赞:“姑母消息,向来灵通。”
不曾听说?装得倒似模似样,要不是这师徒俩早就商量好的她能把脑袋搁这儿当球踢,长公主似笑非笑,“也不是姑母消息灵通,而是这事儿已经在士林学子间传得沸沸扬扬了,想来是有人大做文章。”
见太子垂眸不语,晋阳长公主把玩着手上的护甲继续道:“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姑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这话的,你知道的,羽林卫这件事我一点都不关心。”
季景辞知她说的是实话,也不反驳,只淡淡回道:“孤明白。”
晋阳长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嫡公主,自小万千宠爱,她的封地晋阳比一些皇子的都富庶,后来又嫁给兰陵萧氏,除了不是男儿身,不得不把江山拱手让给庶兄弟,她的人生就没有‘不如意’三个字。
既然尝过了权势的好处,就不能再忍受失去,她作为大晋的长公主,只有继续保持与皇室的姻亲,才能保荣华永续,这是她从异姓王沈家学来的。
可恨兼任太子少师的礼部尚书辅一传出致仕的消息,齐王即刻跟礼部侍郎打得火热,甚至有传言说章皇后有意在仲秋节邀请各家贵女入宫为众皇子挑选适龄女子,这不是明摆着逼迫晋阳长公主早日表态。
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转身就来西苑太子这里转一圈表个态。
其实她内心觉得萧明月嫁给齐王会更好,毕竟齐王母子根基浅,除了皇帝的偏宠,缺钱又缺人,萧家将是他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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