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宋舟,见过陛下,请问圣躬安否?”
晋安帝看着依旧跪在原处不卑不亢的女子,忽地叹了口气,“咳咳……你,刚刚救了朕。”
宋舟其实心里是有气的,但是到底对面是皇帝,不好发泄,她只能别扭地说:“陛下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
“呵!你心里不服……”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宋舟不想撒谎,她确实不服,“罪臣……”
“好了,既然不服,何必一口一个罪臣的,咳咳……太子说得没错,那些罪名都是朕强加给你的,毫无道理。”
晋安帝起了身,内侍想要劝阻,被他伸手止了,他慢慢挪至宋舟跟前,看着她,“不过朕确实是不想让你再活着,你可明白?”
宋舟撇过头,她确实明白,但又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一条人命会抵不过所谓的个人颜面?!
晋安帝看着眼前的宋舟,她确实跟章若华完全不同,若是章若华,此时已经想尽办法来获取同情了,可她不一样,明明是亲母女,性格却天壤之别。
“你不求朕吗?”
“求您若是有用,宋舟一定把头都给磕破了,可是既然无用,又何必多费唇舌。”
是的,他这一生的心软,都已经给了章若华,对其他人,他向来冷硬如铁,甚至沈昙,甚至太子……
可是或许是人老了,或许是人病了,他竟突然生了些后悔,看着跪在身前瘦削却又笔挺的女子,他不禁脱口而出,“说实话,你恨你母亲吗?”
宋舟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如此多话,不过她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也憋在心里很久了。
“她生而不养,我并不恨她,甚至数次想让我胎死腹中,我也不怪她,只是我也不会再去惦记她,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那你为何要帮太子揭发她?”晋安帝揉了揉胸口。
宋舟有些冷硬地回答:“既是陌生人,她还利用血缘妄图绑架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晋安帝点点头,不置可否。
大殿内一时落针可闻,宋舟等待着晋安帝的审判。
犹豫了许久,晋安帝轻咳了两声,终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宋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地看着晋安帝。
“你没听错,你可以继续回太医署,做你的医官,哦,咳咳……你救了朕,朕还会让王院正将你正式提名为太医。”
晋安帝也不解释,挥了挥手,“去吧,不然朕该改主意了。”
他回头对内侍吩咐道:“把太子叫进来。”
“是。”
季景辞没等到宋舟出来,却等来了内侍,听闻皇帝传召,他迫不及待地进了殿。
正巧遇见内侍领着宋舟出门,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季景辞顿了顿,想说什么,皇帝却叫住了他。
“太子,你过来。”
这一愣神的功夫,宋舟已经跟着内侍走远了,季景辞只得上前疑惑道:“父皇?”
“不用看了,朕放她回太医署了。”
听闻此,季景辞松了口气,他正要谢,晋安帝伸手阻了,“你先别忙着谢,咳咳……朕是有条件的。”
“条件?”季景辞挑眉。
晋安帝的背略略有些佝偻,站了太久他觉得有些疲惫,便又坐回了御辇,“朕要你答应两件事,这两件事儿于你不难办。”
“朕老了,这江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你打小觉得朕偏心你二哥,朕不否认,因为朕这一辈子确实亏欠他们母子良多,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这肉也有多有少。”
晋安帝看着太子,继续道:“朕要你答应的事很简单,就是待朕百年之后,你需善待他们母子,只要不是什么谋反大罪,保他们一生富贵无忧,你可能做到?”
季景辞点头,指天发誓,“父皇,儿臣保证,只要二哥不犯傻,儿臣定保他们一家平安顺遂,富贵无虞。”
这事儿他也曾跟宋舟说过,对他来说确实不难,不过他并不能保证他们不犯蠢呀。
“这第二件,朕病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晋安帝说罢,看了眼太子。
季景辞虽一直跟晋安帝不睦,不过到底是父子,听他如此说话心里还是有些堵,“父皇春秋鼎盛,只是冬日不适罢了,待天气暖和,身体自然也会好起来。”
晋安帝难得听到太子如此说话,也懒得去分辨这是客套还是真心,他无所谓的摆摆手,“朕去后想来也管不了什么,但是只要朕在一日,你跟宋舟就不能在一起,她毕竟是若华的女儿,这是朕的坚持。”
季景辞眼神转厉,“这是为何?”
他们根本毫无血缘,也根本不可能认亲,只不过少数人知道这背后的故事罢了!
晋安帝冷笑一声,“你是太子,也是朕的儿子,这是朕的要求,要怎么选你自己琢磨吧。”
季景辞有些愤怒,但他转瞬一想,她们有自己的秘密,不过就是暂时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这跟宋舟的命比起来又算个什么?
他同意了。
晋安帝点了点头,闹了一晚上了,他也累得慌,只挥挥手让太子退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他的身体好点了,章皇后平静一点了再去看看她,他想。
章皇后管理失职,被暂时收了管理六宫的权利,不过到底还是皇后,凤印也留在翊坤宫,祥嫔向来温婉谨慎,不管何事都还是日日去翊坤宫请教,并不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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