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爱听京剧,把听戏当饭吃。
“红缨,这里——”苏流星招招手。
风红缨抬眸看了眼位置:“来了。”
场上座无空席,但风红缨手头上的事太多了,紧赶慢赶,抢在停止检票前跑了进来。
她原本的位置被一对小情侣坐了,换了座位发现刚好挨着苏流星。
一坐下,苏流星就狗腿子似的奉上了冰饮。
“风大富婆,请喝——”
风红缨最近在计划卖套房,中介给出的初始价是980万,因着想要的人多,价格应该会往上再涨一涨。
“谢谢。”风红缨接过冰饮,猛喝了一口,环绕周身的热浪仿佛在一瞬间消散开来。
“好喝。”
苏流星眯起眼:“好喝吧?嘿嘿,我爷爷教我煮得花茶,说是感谢你上次去我家唱戏给他听,对了,我爷爷在那——”
苏流星手微抬,指着前边vip绝佳视野宝座。
“红缨,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我家呀?我爷爷还想听你唱戏。”
风红缨盖好冷饮,目光凝在前方某个老人身上。
“有空我就去。”
苏流星嘴角笑容放大。
“那就这么定咯?我得明天再跟爷爷说,不然爷爷今晚肯定开心的睡不着,红缨,你知道吗?我爷爷虽然喜欢听戏,但他很少粉人的,闻人爷爷是他多年的老友,算一个,你是例外,算第二个……”
苏流星叽叽哇哇不断,风红缨只顾听,目光却不离苏老爷子。
直到戏台的帷幕拉开,风红缨的目光这才从苏老爷子身上挪走,专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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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老算是老一辈京剧人中最先接受中外文化互相学习的人,早些年,闻人老在苏联留学,在那结识了一大批优秀的舞蹈家和歌唱家。
这次华国进行新一届‘音配像’活动,不少外国友人带着本土的舞蹈和歌曲来到国家剧院的舞台。
闻人老学的是青衣,虽因年迈嗓子不负从前,但风华依旧在。
“好!”
“唱得真好!”
中场歇息时,底下喝彩声不绝于耳。
掌声从闻人老退场开始,一直延续到外国的歌舞进到舞台之上。
苏流星对外国的舞蹈不感兴趣,拉着风红缨说悄悄话。
“红缨,你差点迟到是不是因为改论文?”
风红缨点头。
苏流星翻开风红缨随身背的包,果不其然,里边全是论文。
“要不,咱放弃吧?”
苏流星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孩。
“闻人爷爷他不是老古董,他不认可废除跷功,别人就更不会认可了,你写再多也是徒劳……”
挠了挠风红缨的手掌心,苏流星愁闷不已。
“咱不要跟前程过不去呀,你想想看,团里举荐你参加国家京剧‘音配像’选拔,千人里边挑一个,你好不容易被选上了,如果因为论文的事被刷下去多可惜?”
风红缨温和一笑。
苏流星以为风红缨听进了她的劝,兴奋的两眼亮晶晶。
却听身边的女孩淡淡道:“可我还是想试试。”
苏流星一下泄了气:“别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惹恼了那帮人,你的名额就没了……”
风红缨轻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
“嘘,看戏别说话。”
苏流星咬紧唇,心不在焉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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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老只唱了一场,后边的多是闻人老的徒弟们在唱。
徒弟中有几个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风红缨一瞬不瞬地盯着戏台。
闻人老五六岁就开始学京剧,先青衣后花旦,所以收的徒弟中有走大青衣路子的,也有走坤旦乾旦的。
大概是因为闻人老后期专攻青衣的缘故,台上这些旦角演员的功底明显要稍逊于青衣们。
今天场上坐着的票友有一半都不是简单的戏曲爱好者,依风红缨估计,至少五成以上都是唱戏的角。
他们从五湖四海来到国家剧团,为的是求学。
除了这些正经唱戏的,剩下的票友恐怕也不是纯粹的听戏者,他们中的某些人倘若起了兴致,上去唱一嗓子未必比台上的京剧人差。
“嘶——”
有人嘶了口气,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不止一个人,风红缨已经注意到好几个票友都皱起了眉头。
此刻上场的是名坤旦。①
京剧发源早期,风红缨在时间胶囊的视频里能看到的旦角多是由男人扮演,这样的行当在京剧上被称为乾旦。
而坤旦呢,则是小英红这样式的,本身是女子,由女人扮演旦角,内行人都称之为坤旦。
“不够味。”
坐在风红缨身后的票友忍不住和朋友吐槽。
“是不咋地,看来名师也出差徒……”
“嗐,将就看吧,反正我是冲闻人老来的,前头听了闻人老的,我已经知足咯。”
“对对对,我也是,后边出来的这些就当送的小菜得了,尝个味就行。”
“我不行,我的耳朵遭不住,对不住了各位,我得先走一步。”
“我也,我嘴刁,这小菜不好吃。”
……
窸窸窣窣起身的动作在偌大的剧院显得格外的抢眼。
场上正在唱的坤旦年龄应该不大,见后排有人不待见她,当即嘴里蹦出来的音都跟着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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