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的战友兼师姐简单就是这样被人从火山中抬了出来。
气若游丝,毫无生机。
风红缨前进的脚步陡然慢了下来,怔怔抬眸望着屈正修,旋即捂着脸,泪珠控制不住地往烧得滚烫的马路上掉落。
屈正修和牧三瞬间明白了,两人顿在原地没有再往街口跑。
齐然然搀扶着双腿发软的夏瓷跑来,看到三人哭泣,夏瓷霍然推开齐然然,歇斯底里地冲三人咆哮。
“为什么不走了?走哇!都给我走哇!”
屈正修和牧三相视一眼,继续抬着王成往浓烟外跑,脚步稳当而沉重。
风红缨不放心夏瓷,抹泪跟了上去。
迎面接应的救护人员无奈地冲夏瓷摇摇头。
“抱歉。”
简短的两个字结束了王成的一生。
倚在救护车边上的夏瓷两行清泪唰唰而下,扯着救护人员的胳膊死活不松开。
“你是不是诊错了?肯定是你弄错了!”
夏瓷泪水涟涟,哭得昏天黑地。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会死!不就一块玻璃吗?怎么就砸死他了?”
救护人员轻声解释。
“他脑门曾经受过重创,这回不幸又砸在原来的伤口上,比上次还严重,玻璃渣将他头顶那一块嫩头骨戳地稀碎,这人被砸后还没反应过来就……”
这话如平地一颗惊雷。
泫然流涕的夏瓷停住泪水,目光穿过仓皇逃蹿的市民和浓烟,悲愤冰冷的目光莫名射到风红缨身上。
眼如尖刀,插得风红缨无地自容。
一口恶气上头,胸脯起伏不定的夏瓷拔腿就往风红缨站定的方向跑。
屈正修暗道不妙,截住夏瓷将人往救护车上一扔。
新婚大喜之日痛失丈夫的夏瓷心如刀绞,犹自仰着脖,铿声道:“风红缨,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成哥,成哥在电梯里没有替你挡那一下,他今天就不会死——”
“风红缨,你把成哥赔给我好不好……怎么死的人不是你!!”
救护车的门很开合上,一起合上的还有夏瓷撕心裂肺的叫骂。
“小风……”
牧三拍拍风红缨的肩膀,语气晦涩:“你别往心里去,王成的死不能怪你……”
风红缨满脸泪痕,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闭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数是王成那颗扎满玻璃碎渣的脑袋,以及夏瓷口无遮拦的怨恨咒骂和声声讨伐。
夏瓷骂得对。
都怪她。
倘若电梯里的王成没有替她挡灾,二十啷当岁的王成怎么可能会被一块高空玻璃就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双腿无力的往地上一瘫,跪坐在那的风红缨抱头痛哭,从未有过的难过。
几个小时前,一身西服新郎装的王成笑意粲然地站在酒店门口热切地喊她师姐,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
猩红色的火焰从窗户里飞跃出来,彻底将火锅店吞噬,爆炸声没有消停,一声比一声响,拼死站在楼下举着水枪灭火的吴荣被炸出好几米远,狠狠地摔向对面商铺三米高的LED灯上。
风红缨蓦然抬头。
救护担架上,十分钟前还和她说话的吴荣胸口处斜插着一根两厘米粗的LED钢管,作祟的钢管另一头亮着白炽光……
在没有救护措施的情况下,医生不敢擅自拔出钢管,只能将整个LED灯牌都抱到了救护车上。
匆匆赶来的杭泰一下车就看到自己曾经的队员昏迷不醒地躺在担架上,当即难受地跺脚。
屈正修取下杭泰挂在胸袋上的呼叫机,嘶哑开口。
“报告基地指挥部,先锋队一队队员王成……”
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屈正修泪眼朦胧。
“王成消防士于10月3号中午11:23分牺牲。”
远在市指挥部的指挥员手顿了下,赶忙调出王成的档案。
指挥员对王成这个名字很熟悉。
还没翻到王成的个人信息,指挥员目光倏而落到办公桌上那一袋鼓囊囊的喜糖上。
是了,今天是王成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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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三受不了王成和吴荣被抬走的惨相,呕得一声将喜宴上喝得酒水全吐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馊臭的泔水味,以及刺鼻的火油味。
“杭队。”
风红缨擦干泪,语气坚定:“给我一套救援服,我要进去救火。”
火锅店接二连三爆炸,后厨肯定有什么东西泄露了,再这样炸下去,会有第二个吴荣,第三个吴荣被抬出来。
“我不准你去。”
屈正修将救援服抢过来:“小风,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进去救火。”
牧三:“对,小风,你先回去休——”
“不要。”
风红缨倔强摇头,当场换起救援服。
牧三和屈正修只能叹气。
消防车里有多余的救援服,先锋队九人,包括指挥员屈正修都换上了救援服。
考虑到火锅店容易爆炸,出发前,屈正修示意大家戴好防毒面具。
正午时分,市消防局三大队齐聚。
单山和杭泰的队伍负责两条街上的灭火任务,牧三的先锋队则一言不发地奔向火锅店。
火锅店一共三层并一个后院,爆炸的地点是后院厨房配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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