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到的时间,双子走了,宽子也走了。
迎着光,风红缨看到陈岁双眼下的泪水哗啦淌个不停。
“钟晓慧——”
一个熟悉的名字响起。
风红缨心一哽,进嘴的干粮卡在喉咙管中上下难动。
咳得风红缨眼泪都飙了出来。
不远处的陈岁已经读完了钟晓慧的牺牲信息,风红缨忙问段笑仪。
“哪个钟晓慧?”
段笑仪:“就那个医疗兵钟晓慧啊……”
见风红缨双眼出神,段笑仪嘶了口气,小声道:“钟晓慧死得不算痛苦,睡梦中被炸——”
风红缨听到这话耳鸣的厉害,站起身一路跑到后山停尸场。
老军长正带着人冲牺牲的战士们默哀,默哀完毕,这些尸体要立马挖坑掩埋。
不仅要埋战士们的尸骨,还要埋敌军的,这是一项大工程。
开春后河水解冻,他们不能任由尸体丢在战场上随意腐烂,稍不注意又会引起下游百姓肠胃感染导致时疫。
尸体太多了,风红缨根本找不到哪一个才是钟晓慧。
微一低头,风红缨看到脚边盛放着一朵鲜花,花蕊上沾了不少血。
擦掉血,风红缨折下花轻轻放到默哀的祭台上。
钟晓慧总跟她抱怨自己长得没有花儿娇艳,所以陈岁才注意不到她。
合上十指,风红缨叹气。
-
战士们不能运回各自家乡埋葬,老军长为了让他们安息,便将埋葬战士的那一面山重新命名为英雄山。
数千名英雄墓碑伫立在山腰上,他们面朝国门将长眠于此。
埋葬完战士们的风红缨从山上下来后抽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根大烟。
烟是于周郎递来的,火也是于周郎点的,两人坐在帐篷外你一口我一口抽着。
于周郎肩胛骨处连中数木仓,给于周郎做取弹手术的是全叔。
全叔说于周郎肉里的子弹太多,送过来麻药已经用光,直接手取太过残忍。
正当全叔一筹莫展时,寇清瑶点起一杆大烟递了过来……
大烟能麻痹人的痛苦。
风红缨眯着眼抽了一口后就没再抽,剩下的全留给于周郎。
于周郎这段时间伤口正在长肉,疼得不行的时候就抽几口缓一下。
“孩子小,闻不得烟味。”
风红缨担心于周郎再次成为瘾君子,只能拿孩子说事。
于周郎啧了声,猛吸一口后掐灭烟火。
微一侧头,于周郎目光落到风红缨的右耳处,上面缠了一圈桑皮线,伤口狰狞可怖。
“你右耳……”
于周郎冲风红缨的耳朵微抬下巴,吐着烟圈问道:“真听不到了?”
“嗯。”
于周郎双手不由攥紧。
风红缨声音平静:“没事,一个耳朵足够我用。”
比方她听到附近有号角的声音。
声音断顿嘘嘘,听不懂号角声的人怕是以为这是谁在山上缅怀战友。
“带木仓没?”风红缨问于周郎。
于周郎起身摸出木仓:“怎么了?”
风红缨:“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这号角声不对劲。”
说着风红缨大步往山上跑,边跑边将手木仓上膛。
咔嚓声下,木仓里还剩两发子弹。
于周郎身子有伤,走得并不快,等他赶到密林深处时,赫然看到风红缨举着木仓逼近一个男人。
男人他认得,正是那个下跪磕头说自己已经改过自新的风平。
望着黑漆漆的木仓口,风平诚惶诚恐地举起双手。
“缨缨,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木仓放下,小心走火——”
风红缨站定,灼灼目光地盯着风平手中的号角。
“你在给外国人递消息?”
疑问句让风红缨说出了肯定的意味。
于周郎闻言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风平。
风平头摆成拨浪鼓,矢口否认:“没,我没有,你别瞎说!”
风红缨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抹失望,这个原身爹彻底废了。
一木仓击中风平的膝盖骨,风平啊的惨叫嘶吼。
趴跪在地,风平惊悚地看着面前这个宛若罗刹的女儿。
自知事情败露,风平忍着痛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缨缨,你傻吗!十九师根本就扛不住外国人的弹炮,你跟爹走好不好,爹准保你以后——”
风红缨抬手又是一木仓。
撕心裂肺的疼止住了风平接下来更无耻的言论。
打得不是要害,风平死不了,只能喘气承受着摧心剖肝的剧痛。
-
风平被风红缨亲手送进了十九师审讯室,不一木仓杀了风平当然是因为风平还有用处。
审讯工作自有营地专业人员来操作。
风平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审讯还没开始风平就将知道的一切吐了出来。
于周郎根据风平的口供连夜揪出数名潜伏在十九师军营中的特务。
这些特务在军营中的身份不一,有高官,也有小兵。
令于周郎惊诧的是,其中一个曾是自己手底下的兵马。
老军长得知此事后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不得好死的畜生!”
老军长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向人群中某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