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有自知之明的萧钤知道,论口舌之利,他比不上萧宁,萧宁要是一一反驳,萧钤的脑袋瓜子未必能跟上萧宁。
故而,一场戏,这是让萧钤抖威风的时候,谁也不许砸他场子!
卢氏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说过会让人配合好的,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
“阿翁方才指责,孙女不知从何答起。”萧宁确实被萧钤扯着嗓子喊得回了神,戏得接着唱,不好让萧钤下不来台。
“不知?那你知什么?”萧钤听着萧宁的话,这声音好弱,要不是确定从卢氏处知道萧宁的病已经好转,好好将养就是。
看萧宁小脸煞白,额头都是汗珠,气若游丝的,真要信了萧宁病重在身。
这么好的孩子,大昌天下尚未一统,百废待兴,万万不能出事了。
萧宁分外光棍地道:“阿翁突召,孙女何事皆不知。”
萧钤差点因萧宁这话叫口水呛到,随后再也忍不住的看向自家的夫人,这,是这么说话的吗?跟约好的不太一样。
卢氏无声的眨眨眼睛,约好的不一样,约好的什么?
不是让人知道,萧钤不满萧宁吗?只凭几句道听途说,哪能证明。
就得亲眼见证,尤其让人看到萧宁的厉害,萧钤纵然是当长辈,照样对付不了萧宁,正好显得萧钤不满萧宁是理所当然。
当长辈的,碰上无法控制的孩子,哪一个不想把人收拾老实?
萧宁一个女郎比郎君都要出彩,偏又不太拿萧钤一个长辈当回事,萧钤看不上萧宁,不管是非对错的非要给萧宁下绊子,这理由才是真正的无可挑剔。
萧钤毕竟跟卢氏多年的夫妻,就一个眼神,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萧钤能怎么办,都到这个地步了,只好冲萧宁怒气冲冲的道:“那我就告诉你,因朱家的事。”
萧宁抬起眼,看着波澜不惊的道:“阿翁所指,孙女更是不解了,朱家的事,与孙女又有何干系,值得阿翁大发雷霆?”
“你到现在都不知悔改?”萧钤又一次拍案,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哟,这应该是假的吧,若是把萧钤气成这个样子,卢氏能饶得了她?
萧宁瞄了卢氏一眼,卢氏气定若闲,似是完全不受影响,萧宁心下大定。
“孙女不知错在何处,自然不知如何改。”萧宁声音虽轻,铿锵有力,透着绝不屈服的气势。
“看看,看看,这就是寒门教出来的人,当年我就说过,不许老七娶那么一个女人,娶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成为皇后。把一个小娘子养成这般,她何来的资格?”萧钤指向萧宁,越发怒不可遏,连孔柔都扯上了?
萧宁不动声色地望向萧钤身边的生面孔,一张吊形脸,眉毛、眼皮、嘴角皆下垂,要萧宁来说,这样的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丧字,这萧钤去哪里寻来这样一个极品?
不对,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请阿翁慎言。”就算知道这是做戏,萧宁也得表现出真实的情绪,断然不许任何人出言辱及孔柔。
“慎言,你反了天了,竟然敢反驳我?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翁?”萧钤这戏唱得实在是累啊,看他这涨红了一张脸,又扯着嗓子的说话,萧宁都帮着他累。
“正所谓父慈子孝,长辈不慈,谈何儿孙孝之?阿翁迎面指责,为的是朱家之事,然朱家何许人也?那是我们萧家的部曲。以下犯上,欲图谋害于人者,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阿翁不问我受了多少罪,只在意朱家。在阿翁心中,朱家就比我重要?”萧宁说到这儿,不断地咳嗽起来。
萧钤更是气极了,来回不断地跺步,“反了,反了。你敢顶嘴?”
“孙女并不认为这是顶嘴,正所谓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是为不孝。孙女纵然年幼,蒙父母教导,不敢视若不见,无视阿翁之错。
“若阿翁以为孙女指出亦是错,无论让孙女受何责罚,孙女皆愿受之。”
萧宁声音再轻,该说的话必须得说清楚。
萧钤内心亦是难以安宁,看看,看看吧,果然不愧是能打下半壁江山的人,这巧舌如簧,非寻常人可比。
说是说不过萧宁的,萧钤思量这台阶如何下,这时候萧宁往前一倾,一旁的侍女连忙将萧宁扶住,一看,萧宁昏过去了。
得,看了一眼的萧钤知道,他不用想台阶的问题了,萧宁帮他完美解决。真真是贴心的好孙女!
“太医!快传太医。”萧钤心中大石松落,一旁的卢氏已然催促人赶紧寻太医,末了不忘狠狠地瞪了萧钤一眼。
萧钤冤啊,这戏怎么唱不是早就说好的,他就是按之前说好行事,怎么现在都成他的错了?
反正,萧钤是没有机会再问罪萧宁了,昏倒的萧宁被人扶了回去,卢氏跟着回去。太医手忙脚乱一通,最后给萧钤传回一句话,萧宁需得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休息。
“太上皇,莫不是公主有意装病?”这时候,半天不作声的吊形脸冯非仁,冒出这一句。
萧钤......
虽然是事实,不过,萧钤的立场不一样,同样的事实,不同的立场,带来的后果也不同是吧!
“假的?”萧钤一副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可能,震惊地望向冯非仁。
“太上皇突然发难,公主岂会束手就擒,与太上皇相争,太上皇是长辈,与太上皇对峙,只会让公主居于下风。可若是退了,公主被扣下罪名,日后又该如何同世人交代。于此时,装病是最好的法子。”冯非仁为萧钤仔细的分析,越说越是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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