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世族,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他们这些寻常的百姓,一如萧宁亲眼所见的锦衣郎君和粗衣郎君,叫锦衣郎君见到的粗衣郎君,便已然是错。
可那是错吗?这个错是谁定下的?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的。从来没有。
被压抑太久。并不代表百姓都接受了这样的欺压。
观大兴朝多少的百姓起义,还有如曹根那样的人,恨不得将天下的世族杀得片甲不留。
这都证明了在百姓的心中,并不认同这些欺压,也不觉得世族就该如此理所当然的轻视他们,处处压制他们。
同理,若是身为男人便瞧不上女人,你们能瞧不上女人,在你们男人中,世族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出身的优越,无视你们?
理,不是都不懂,只是相比之下,不是切肤之痛,都可以无视之。
“论功行赏是朝廷定下的规矩,也是军中该有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用理由抹杀旁人的功劳,蒋将军有错,自该让将军受他该受的惩罚。”提起太多人遭受的不平等,再无人认为,女人有功被人昧下是理所当然。
错就是错,不因对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这才是他们的初衷。
蒋将军本来听到有人为他求情,正大喜过望,不想下一刻又听到萧宁一番话,很简单的例子,经历过这种欺压,不公平又得不到申诉的人,内心所受的委屈,痛苦,很多时候都不知如何同人说。
甚至更会有人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又能如何?
积攒在心中的怨,恨,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会一直积压在心中,等着有一天完全爆发。
“好,依你们所见,该如何罚?”这算是勉强达成共识,且说说如何罚,才能达到警示天下的目的。
萧宁如此郑重地询问他们的意见,这更是出人意料,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萧宁道:“罚,依其罪而定,军者昧功不报者,数所昧之功,贬之,如何?”
饶是自己人,萧颖亦不曾从萧宁的口中得知,究竟她欲如何责罚于蒋将军。
萧宁守口如瓶,旁人想问,难。
萧颖亦懂得一个道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萧宁该说的自会告诉他们,不该说的不说,恰是萧颖所求。
可如今闻之萧宁这惩罚,着实叫人惊诧。
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上位者想瞒下旁人的功劳,又怎么会得此惩罚?
既然为上者不思报国,亦不思爱护手下的将士,连将士的功劳都敢昧下,对这样的人,何必同他客气,自让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自下往上容易,自上而下,不知叫多少人无法接受。
“好!公主殿下这个主意好。”叫好同意的人不计其数,都认为这则处罚很好。
让你昧别人的功劳,昧得越多,你这官降得越快,一但成了普通的将士,是不是更该考虑一下,你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自己不是个好人,轮到旁人对你,也用不着手下留情!
萧宁相信,这么多的人里,心里阴暗的人不在少数,自来做事不是问心无愧的人,得罪的人多,从云端跌落泥土,再想爬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蒋将军在听到萧宁提议惩罚时,已是面若死灰,如何也想不到萧宁做事如此诛心。
“公主殿下。”蒋将军轻唤一声,万望萧宁可以手下留情。
可是萧宁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道:“当日,你昧下他人之功时,就该想到你要承担什么后果。对你,朝廷委以重任,盼的是你与将士一道守卫天下,爱护你的将士。
“你为何追随简将军,你又为何能得这诸多将士爱护,不过皆因你视将士如兄弟。既是自家的兄弟,岂可欺人?”
向萧宁求情,他可曾想过,他做的这些事,在军中造成多大影响?
若不杀一儆佰,往后这军中会变得何等的乌烟瘴气?
蒋将军希望萧宁手下留情,却也比谁都清楚,萧宁是断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梁好作为一个当事人,纵然不被点名,但她在军中立下多少功劳,如今又是何身份,熟悉的人皆心知肚明。
若说从前认为不计梁好之功可有可无,被萧宁一通洗脑,他们已然明了其中的重要性,断然不再认为梁好之功被昧下一事,可有可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一但这一切同他们息息相关,谁又能做到置身事外?
纵然梁好一直觉得,她是海贼出身,只要能上岸,能好好地做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被萧宁说来,她突然觉得,从来她不讨她该得的赏,便是在纵容恶人行恶。
世间之公道,若只有一人指出那不是公道,其他人因与己无关,不以为然,恃强凌弱,人之本性也。视若无睹,且无置之不理,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纵容恶人无底线的伤人害人。
人不仅要见义勇为,自身若是面对太多的不公平,也该宣之于口。
“愿军中无不公,愿我大昌将士出生入死,于战场上同敌人殊死搏斗,归于军中,不必勾心斗角,需为自己争功。”萧宁问完蒋将军,见他再无话可说,站上最高处,挥动手臂,呐喊出她心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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