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则欢喜于萧评言辞间的豁达,还有那一份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苍生的胸襟。
大昌,有一个爱民如子,事事以百姓为重的皇帝,自然而然也会影响朝中的文武大臣,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有自己的私欲,同样也须有天下百姓。若是他们做不到,第一个容不下他们的就是大昌皇帝。
萧谌以身作则,萧评何尝不是。
为皇帝的兄弟,他为大昌做过多少事,政事堂的几位都有数。
若非萧评不想入政事堂,否则早就进了。
萧评就是想用行动证明给他们看,大昌王爷只愿造福百姓,不想与天下士子争权夺位。
一个京兆府尹他当了这些年,守住大昌门户,京畿重地,事情办得漂亮,亦无心让人夸赞于他,升他的官。
他在其位,他会尽所能的将事情做得更好,让大昌更好。
“怎么?你想让我入政事堂?”姬则想得入神,她这不作声,落在萧评眼里,萧评有些拿不准。
“明王想做什么都由明王做主。不过,我将来定是要进政事堂的。”姬则并不觉得萧评无意为相有何不可。但她十分明确,她将来一定会入政事堂,她要成为女相。
“好。”萧评只一个好字。
姬则眨了眨眼睛问:“我若是当真进了政事堂,明王不曾为相,会不会不喜于旁人的流言蜚语。”
萧评理所当然地答来,“你何时见我畏惧旁人的流言蜚语。”
从来他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活,恰恰相反,他一直都为自己而活着。
只做他喜欢,他认为对的事,旁人喜或是不喜于他,都无干系。
“明王好生豁达。”萧评所言不虚,至少到现在为止,萧评从来没有为流言蜚语而动容过。
“那,为何当初明王答应娶我?”这个问题,饶是当初被伤透了心,又是走投无路,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萧评身上的姬则,从未想过萧评当真会答应。
萧评被问得一愣,终是不确定地问:“你要知道为什么?”
姬则颔首,“想知道的。明王不是心软的人,可却点头答应下这门亲事,当初明王答应时,我亦觉不可思议。”
萧评端详着姬则,“或许是因为,我确实一时心软,又觉得娶你有利。”
“心软了吗?”有利,姬则为让萧评娶她时,利害早已道明,她一直都觉得利令萧评为所动。现在看来,不全是。
“心软了。”萧评颔首,那一夜的姬则伤心得似是萧评若不答应娶她,她这一生自该就此终结。
死,有多少人想活着,萧评一直难过的是,他救不了最想救的那个人。
而现在,有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郎,走投无路地站在他的面前,求他给她活下去的希望。那一刻,萧评的心确实是软了。他不想要姬则死。
然后,他们定了亲,她嫁了他。
两个彼此都知道彼此心中都有其他人的人,客气地相处,却也会相互温暖对方,帮助对方。
一点一滴的相处,慢慢的,就连萧评亦不知从何时起,心里有了姬则。
“若是我现在与明王再请,想要个孩子呢?”姬则露出了笑容,心软,一个不心软的人对她心软,有了第一次的心软,便会有无数次,她懂得这其中的含义。而她,甚喜。
萧评眼孔微微放大,似是如何也想不到姬则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明王不愿意吗?”姬则看萧评这动作,侧过头既是无奈,又是遗憾地再问。
“这话不该由你说出。”萧评说的实在话,当年姬则求他娶她,这也就算了,现在他们两人成了夫妻,有些事自该水到渠成,那更该由他说才是。
姬则靠近萧评,拉住萧评的手,“难道在明王看来,我这番要求是不知羞.耻,离经叛道?”
萧评拧紧眉头道:“并非此意。只是,我也想主动一回。”
放姬则离开,是萧评怕他太急,想给姬则一些时间,也让姬则想清楚,她心里是否放下贺遂。
心里有过人的萧评知道,若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却又同旁人在一起,一颗心分成两半,对谁都不公平。
萧评连对逝去的人,为她报了仇,那才算是放下,姬则心里的那个人是贺遂,萧评亦曾想过,杀了贺遂或许就能了结一切,最终,他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
既是因为贺遂并无错,也是因为,他就算再恨,亦做不到滥杀。
内心挣扎这些年,在听到姬则竟然同贺遂他们夫妻一道回来时,更是化成了浓浓的醋意。
“将来的日子还长着,明王有的是主动的机会。明王能放我去梁州,我心中十分感激明王。但也是因为明王让我走这一趟,有些事我才真正放下。明王,谢谢你。”姬则握住萧评的手,有些话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彼此却已然明了对方所指。
萧评有些意外,姬则道:“明王往后可不要随便动怒。”
这番指责萧评并不受,而是反问:“我动怒不好吗?”
姬则想了想终是道:“好,也不好。毕竟明王动怒,证明明王心中有我;可是明王动怒,让人害怕。”
说到这里拧紧了眉头,姬则决定抛开不理,“当日我与明王所请,殿下都还记得?”
所指的当日,便是当初萧评答应娶姬则时,姬则提出的种种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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