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空空荡荡,唯有姒幽与赵羡还坐在那里,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将纱幔吹拂而起,姒幽侧耳听了好一阵,直到所有的嘈杂声音都散去,四周安静下来,她才道:“刚才的声音,是父皇?”
赵羡顿时笑了:“阿幽也听出来了?”
姒幽点点头,赵羡忽然道:“阿幽,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着,牵起姒幽,到了雅间的一道墙前,正是与隔壁雅间相邻的地方,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白石屏风,姒幽看着他在那屏风上方摸索了一阵子,紧接着,轻微的摩擦声响起,那座屏风竟然自动往旁边滑开了,露出整堵墙来。
墙上面,赫然有一个精致的雕花窗扇,从这里能看见对面的雅间,清清楚楚,姒幽伸手摸了摸,好奇道:“父皇刚刚是站在这里?”
所以方才的冷笑才能那样清晰,叫太子听了便心惊肉跳,万分不安。
姒幽又望向赵羡,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羡忍不住笑了,他低下头来,在姒幽耳边轻声道:“因为这家酒楼,是我们王府开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家钱庄,三家茶楼,三家金铺,十间布庄,其余还有些零碎铺子,别院与田地都不算在其中。”
闻言,姒幽忍不住微微张大眼,眼中闪过惊诧之意,赵羡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笑道:“所以,阿幽,我们的王府很有钱,足够我们用一百年那么久了。”
其实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姒幽也知道了晋王府并不缺钱,但是她并没有动摇从前的想法,按照巫族的传统,她娶了赵羡,就得养他,否则为何叫娶?
见姒幽坚持,赵羡也不甚在意,阿幽想做什么,他都让她放手去做,只要她喜欢。
一场有心设计的酒宴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太子的算盘落了空,次日晋王没有被参,他却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又被靖光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这是为什么,按理来说,他昨日的计划并未顺利施行,所以自己也并未在琼芳雅居里久留,早早就走了,跟赵羡前后脚离开,为何赵羡没有被参,自己反倒掉进了坑里,这御史竟是逮着他咬么?
太子心里冤得很,小心为自己辩驳了几句,只说自己是为贺晋王大婚,特意请他喝几杯酒,以示祝贺,岂料靖光帝冷笑道:“喝几杯?你一杯喝掉了多少雪花银?”
太子听见这冷笑便是一个哆嗦,愣是半句话都不敢接了,垂着脖子宛如一只被拎起的鹅似的,任由靖光帝大骂他穷奢极糜,不知节俭,只知享乐,全无半点储君该有的样子。
骂完之后,靖光帝想想还是气不过,又罚了他三年的俸禄,这才作罢。
太子被训斥得宛如一只鹌鹑,喏喏应是,靖光帝瞧着他便觉得心里烦,摆手让他滚出去了,太子这才赶紧退出去,才离开御书房,便见到赵羡跟着刘春满迎面过来了,他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难看得很。
赵羡仿若未觉,向他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只是打量着他,脸色黑如锅底,最后拂袖而去,竟是负气不肯搭理他了。
刘春满见了,心里暗自摇头,对赵羡道:“晋王殿下,皇上还在等着您呢,这边请。”
赵羡笑了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
寿王府。
王府西苑里,一只细瘦的胳膊放在榻边,一名太医正替那人细细把脉,那手腕上有一个银色的细镯子,上面还挂着两个小巧的银铃铛,太医把完脉之后,便将那手腕轻轻放回锦被下,碰到了银铃铛,发出了细碎清脆的声音。
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道:“怎么样了?张院判。”
那张院判正是太医院的张才斗,听了这话,连忙道:“回寿王殿下的话,这小姑娘是太久未进食了,又因长途跋涉,受了寒冻,才导致身体如此虚弱,下官开一剂方子,仔细将养一阵子便会大好,在此之前,还是让她不要太过劳动。”
赵瑢颔首,道:“有劳张院判了。”
“王爷折煞下官了。”
张院判将少女那细瘦的胳膊放回锦被下,忽然听见了一阵银铃清脆细碎的声音,他咦了一声,神色有些惊讶的模样,赵瑢见了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院判摇了摇头,轻轻拉起锦被,看见了那细细的手腕上,正戴着一个银色的小镯子,上面绞着细细的银丝,镯子上还挂着两个小小的铃铛,他道:“只是觉得这镯子眼熟得很。”
他说着,提起笔来写方子,写了两个字,才啊地回过神来,道:“下官确实是见过这个镯子。”
赵瑢有些好奇地问道:“在哪里见到的?”
张院判放下笔,道:“之前晋王殿下请下官去为晋王妃娘娘把脉,下官看到她手上也带了个镯子,和这个是一样的。”
闻言,赵瑢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他低头看了看榻上的少女,她面色平静,只是眉心微微蹙着,睡得极不平静,仿佛梦里也有什么困扰她的事情,面色苍白瘦削,下巴尖得几乎能看见了棱角,整个人仿佛要被那一堆软锦埋进去了。
张院判写完了方子,恭敬地交给赵瑢,旁边立即有丫鬟来接了过去,张院判叮嘱道:“三碗水煎至一碗,每日早晚服用两次,半个月便可痊愈,只是这小姑娘长时间未进食,肠胃恐怕不好,要仔细将养,注意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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