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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找了你许久,你却是跑的远!”
    裴茵细细打量他,见他面色微微有几分潮红,莫非是刚刚咳嗽过?
    又发病了?
    裴茵满脸担忧,
    “六爷,我这几日在等您的消息,您可得手了?”
    程明懿笑着点了头,负在身后那只手伸了出来,将画轴递给裴茵。
    裴茵接过抱在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泪光闪烁,屈膝郑重一礼,
    “多谢六爷。”
    程明懿目光在那幅画上掠了掠,颔首点头。
    “刚刚长孙璘怎么了?”他随口问道,
    “他的腿伤复发了,我帮他施了针,已经好多了。”裴茵抬着秋水般的眼眸,定定望着程明懿,
    “六爷,您是特地来的吗?还是在这边游玩?”
    程明懿心中暗笑,这丫头是奇怪他为何把这画拿在手中几日不给她吧?
    “嗯,刚好从城外萧山寺回来。”
    “哦…”裴茵想起前世他总是在萧山寺修养身体的事。
    “刚刚程毓找你了?”程明懿忽然语调一转。
    裴茵心咯噔一跳,
    六爷这话什么意思?会不会误会什么?
    程明懿见裴茵面色有些发窘,连忙失笑一声,别过头去,
    “我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明懿转身就走。
    裴茵顿时失落的不行。
    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六爷!”她赶紧追过去拦在他跟前,气喘吁吁道,
    “我见七公子是因为有样东西错给了他,拿了回来。”
    程明懿面容含笑,仿佛并不在意,
    “没事,你们小年轻有些话说也是正常的。”
    裴茵越发想一头栽下水里。
    前世六爷就是看着她喜欢程毓,从而退出的。
    如今又在她面前摆长辈的样子,裴茵心酸的想哭,
    想说自己跟程毓不熟,可先前的举动都骗不了六爷,她与程毓确实是青梅竹马。
    “六爷,您明日在哪里,我给六爷您做了一些药丸,想送给您以示酬谢!”
    裴茵只得转移话题,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六爷。
    我在乎的是你。
    程明懿果然脸上闪现微微讶色,
    “你放到岭南药铺,我得空了去拿!”
    这不是裴茵想要的结果,不过见六爷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她只得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心想着回头找机会去寻他再给他。
    太阳西斜,天色渐晚,裴茵跟着王家的马车回了王家,大夫人见她今日维护长孙璘,对她越发满意,这样她也算不得卖外甥女。
    夜深人静后,裴茵将那幅画给展开细细的瞧。
    她要知道到底是哪里让人怀疑这是讽刺先帝。
    这副《松江垂钓图》画的是寒天腊月,大雪纷飞,一孤翁独坐船头垂钓的情景。
    裴茵仔细寻找这幅画到底是哪里讽刺了先帝帝位来路不明?
    直到看到江边画了两颗青松,一颗树干瘦劲直挺,一颗老松虬劲傲慢。
    而那老松一枝桠微微朝前伸出,压在了那瘦劲的青松主干上。
    这两颗松只是远景,细看并不会发现。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细节,让裴茵生出一身冷汗来。
    六朝司马景帝在舅舅大司马陈温五十寿诞时,曾做了一幅画赠给舅舅,那幅画画的便是老松压青松的情景,而后来这位大司马果然取而代之,从此这幅画成为了象征外戚篡位的典故。
    二叔这幅画里,若不是细看,其实根本不明显,可有心人若是以此做文章,绝对可以将裴家置于抄家的险境。
    先帝原本便是前朝天启帝的岳父,而祖父是天启帝的帝师,天启帝文韬武略,海内盛名,偏偏英年病重,皇子年幼,北方戎狄趁机大乱,民间也有不少邪教作乱,就在这个时候,硝烟四起。
    而先帝带兵镇压敌军后,调转矛头,兵临京城,并设计暗算了天启帝的太子,也就是他自己的嫡亲外孙七皇子,从而在外忧内患的情况下,登上了帝位。
    先帝登基后,将原先的皇后,也就是自己的女儿改封为明慧长公主,如今这位前朝皇后便居住在皇家寺庙里。
    前几年先帝去世,明慧长公主的哥哥今上继位。
    与此同时,青松被雪压弯,也有折节的意思。
    一旦这幅画暴露出去,不仅触了皇帝逆鳞,就是那些前朝旧臣脸上也无光。
    这就是为什么,前世后来这幅画被抖露出来后,那些大臣都噤声的原因。
    裴茵深深将这幅画的每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后,便吩咐木夏弄来一个火盆,将此画烧在火盆里。
    火苗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眸里,她面庞被烧的通红。
    青烟袅袅,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幼时,那一对绝代双骄的兄弟。
    其中一天之骄子被银雀台那场大火熊熊燃烧而死,另外一个,如孤魂野鬼一般,被困在京城八王府,成为笼中雀。
    他们母子,一个在皇家寺庙,一个在八王府,终身都没能再见一面。
    她犹然记得,五岁那年,她最后见到美丽温柔的皇后娘娘,娘娘一边牵着她的手,将一只血玉珊瑚镯子套在了她手上,一边笑道,
    “茵茵,长大了,便给本宫做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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