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被他这一晃晃得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那靠在窗沿上的胳膊也随之收回了屋里,沈修手上的杯子也自然回到了屋内。
只是,不管是沈修还是项趋阳,他们谁也没有真的去在意杯子。
沈修抬手将项趋阳还举着的胳膊给轻拍了下来,面上不自觉地多了些许笑意,应道:“别挥了,已经回神了。而且,就算没回神,我这杯子也是掉不下去的。”
“你的身手,我自然是相信的。”项趋阳笑得开怀。
言罢,他又没忍住好奇,对着沈修追问道:“诶,文渊,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
沈修刚刚其实并没有准备跟项趋阳说这事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他忽而又有种想要将这事说出来的冲动了。
这点儿冲动一起,沈修便多了几分犹豫。
本就在看着沈修的项趋阳将他这神情看在了眼里,他立即主动改了口,道:“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当我没问吧。”
“倒也不是为难。”沈修见项趋阳还是这般体贴别人,他不自觉地松口道:“就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项趋阳诧异地重复了一遍,都有点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沈修这家伙的为人是比较热情开朗的。对于万事,他要么不放在心上,要么刻在心上。很少有这种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欲语还休的时候。
尤其是难为情这种话,项趋阳更是从来未曾听说过。
“嗯。”沈修点头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了底下的街道,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地道:“就是吧,我觉得叶殊很可能是因为我才临时改变了想法,又认真查案的。”
“我跟你说啊。昨天我离开皇城之前,其实跟叶殊算是吵了一架的。他觉得线索证据什么的无所谓,反正只要找出一个嫌疑人来背锅就行了。但是我却想认认真真地破这个案子。于是就跟他吵了一架然后跑了。”
沈修说着这事,脑子里不期然地浮现出了叶殊说着“不需要证据”时的冷笑模样。
他又再想想当晚叶殊假扮舞魁追到了张千胜府上的事,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项趋阳没在意沈修又陷入了自个儿的思绪之中。
他顺着沈修这话思考了一下,便同样压低了声音,悄声与沈修说道:“你这猜测挺有道理的。”
“你既然与他吵了一架,那也算是撕破脸皮了。可在这种情况下,叶殊却听了你的话认真查起了案子,可见他很在意你。这个在意,有可能是在意你的态度,也可能是在意你的行踪。所以,叶殊今早才跟着你去了张府……”
项趋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的脑筋转得飞快,下一瞬便已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对着沈修轻声问道:“文渊,我听说张千胜昨晚死了,你确定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沈修听到这问题立马想起了桃香来。
他刚要点头回答,又在刹那间突兀地明白过来项趋阳为何会有此一问——项趋阳这是在怀疑是叶殊杀了张千胜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修登时便愣住了。
他确实挺想点头,告诉项趋阳凶手找到了。那人不是叶殊,而是桃香。
可是,就在沈修这番话即将出口之前,他忽而又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点——叶殊压根就没能证明自己没杀张千胜!
杀没杀张千胜这个问题,沈修问过阿忠,却被阿忠以“不知道”给打发了。他也换着问法问过叶殊,却被叶殊以“喂猫狗”为理由打发了。
后来随着审问,桃香的嫌疑越来越明显,沈修不知不觉间便将这个问题给忘了。
可是,有能力让阿忠“没发现”张千胜死亡动静的,除了身手厉害的江湖人之外,明明同为御锦卫的叶殊也是能够办到的!
可偏偏,沈修从审问开始便从没怀疑过是叶殊动的手!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觉得叶殊可信任,沈修顿时黑下了脸来。
他只觉得心情无端烦躁起来,忍不住对着身旁项趋阳问道:“子晴,你说……可能吗?”
沈修想要问问项趋阳的看法。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将具体的内容给说出来。
幸亏项趋阳跟他从头聊到尾。即使此刻沈修的问话十分不靠谱,可项趋阳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可惜,项趋阳听懂了也不见得有用。只因……
“我也不知道。”项趋阳十分干脆地给出了回答。
他瞧着沈修那惊讶的模样,还耐心十足地给他解释道:“我不是在敷衍你,而是真的不知道。叶殊这人我听得不少,可要说见面的话,其实我也就只是在扶你回去那晚与他打了个照面而已。”
“所以,我对叶殊其实全无了解,有的只是道听途说。至于叶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究竟有没有骗你,那就只能等你自己去看去听了。”
项趋阳这话说得实在,可沈修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好不容易等到项趋阳说完了,沈修立马反问道:“不是,兄弟。既然你都不了解叶殊,那为什么还提醒我他有问题?!”
项趋阳闻言一笑,不闪不避地回答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正是因为我不了解叶殊,才更要将自己察觉到的奇怪地方告诉你呀。至于这奇怪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