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瞧着书桌后那个衣着整齐,坐姿端正的赵恒衍。叶殊是习以为常,可沈修却是有些惊讶。
他也曾私底下里见过不少次赵恒衍。可除了上次和叶殊一起被宣过来那一次,其他时候瞧见赵恒衍,无一不是衣衫不整,坐得歪歪斜斜的模样。
上次他还以为赵恒衍是因为气急了,所以才忘了伪装。可今日一见,怎的又是这副整齐的模样?
该不会,陛下心里头果然还是在生气的吧?
沈修心中浮现出了这个猜测,顿时愧疚之感愈浓,甚至还有点儿感动。
明明已经气急了,可当着沈修和叶殊的面,却还装出了不在乎的模样说“罢了”。
这般的小心安慰着属下的君主,沈修还是头一次遇到。感动之余,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他这感觉才刚刚浮现,便见赵恒衍笑得有些嘚瑟,十分自得地道:“反正啊,朕只需要知道是谁动的手就行。至于证据,莫须有。”
诶?!!!
沈修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刚刚的感动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地便喊了一句:“不可啊,陛下!若无证据,怎能随便定别人的罪?!那样岂不是成了陷害?!”
沈修也是怕赵恒衍当真会由着性子无凭无据地去捉拿张贵妃,一番话喊得又快又急,听得赵恒衍和叶殊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赵恒衍知道沈修这算是担心他会做错事,他也不跟沈修生气。
赵恒衍只是一笑,便换上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反问道:“可是,朕是昏君啊。昏君办案,要什么证据?”
沈修被赵恒衍这一问给问得一噎,莫名地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殊。
却发现叶殊也是愣了一下,明显没料到赵恒衍会说这种话。
可下一秒,叶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躬身行礼赞叹道:“陛下所言极是,属下望尘莫及。”
沈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点,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叶殊说得那句“本官是佞臣,佞臣查案,要什么证据”,他的神色瞬间复杂起来,心中腹诽不断:
……不!你可以的,自信点!
沈修这话没说出口,赵恒衍已经笑出了声来,道:“行了行了,莫要拍朕的马屁了。沈修,你先下去将张千胜的案子结了,拿着金牌找夏冬处理就行。叶殊留下。”
“是!”叶殊又行了一礼,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可沈修却是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张口就想反对赵恒衍那准备栽赃陷害的做法。
可话都到嘴边了,对上了赵恒衍目光的沈修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问题摆在那里,其实谁都知道的。
真正重要的并非问题本身,而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除非他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否则只是一味地重申问题,除了惹恼赵恒衍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意识到这一点,沈修那在嘴边转了又转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转而行了一礼,应道:“臣领命。臣告退。”
“去吧。”赵恒衍瞧着沈修自个儿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不禁有些满意。
他不怕手下的人一开始错误多,能力差。就怕底下的人拎不清。
能力差的人,只要有心,总能逐渐学会处理这些事的。可若是拎不清,死脑袋,那他可就真要考虑到底要不要用对方了。
沈修对自己差点儿被边缘化的事毫无所觉。
在得到应允后,他便出了御书房的门。
而叶殊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等候着赵恒衍的吩咐。
赵恒衍直等到沈修出了门,他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叶殊的身边,伸手一拍她的肩膀,笑道:“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就争取下次将案子查得更漂亮。”
叶殊本就有此打算。现在听赵恒衍这么一说,她也便顺势应道:“属下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望。”
赵恒衍瞧出了叶殊这话多半是场面话。
他无奈一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入了正题,道:“行吧。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朕留你下来,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办的。”
早已有所预料的叶殊闻言二话不说便抱拳行了个半礼,道:“陛下请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行了,这里又没别人,少说这些场面话。”赵恒衍不耐烦地摆摆手,见叶殊笑着放下了手,这才说起了正事。
“朕要你今晚去将高加士给宰了!那可是好几百万两的赈灾银子!那个狗东西竟然敢说吞就吞!他敢伸这只狗爪,朕就要他没命花!”赵恒衍说得咬牙切齿。
一提起这事来,他就控制不住的恼火。
哦,是去杀侵吞了赈灾银两的狗官啊。
叶殊心中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
南边自从开春之后便开始闹水灾了。
当时的赵恒衍在假装被烦得不耐烦了之后,满足了简友朗等一心为民的官员的要求,大手笔地拨了几百万两的赈灾银子出去。
哪曾想,这银子感出京都不久,便在京都附近的郊区被劫了!
这等行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打赵恒衍的脸!
可偏偏那些御锦卫外司的人调查完了之后回禀说,是南边那些灾民干的。他们人数众多,抢完了银子一哄而散,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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