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那天刚开始确实还像是在闹别扭。可后来接旨时你我同出,我拿的那些御赐之物还全都放在你那里。昨日你又□□过来找我,帮我收拾了屋子。昨晚又在我家屋顶睡了一宿。”
叶殊这一件件地数着,末了又停了一下,仔细回想确认没有遗漏,才总结般地道:“这么多处可疑的地方,外司的探子肯定尽数报与王候。我们两个不合的假象,只怕早就被王候看破了。”
沈修回家后心情愉悦。且“家”这种地方,让他不自觉地安心信任。是以,他还当真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被叶殊这么点明了,他才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
沈修先是露出懊恼之色,可随即又释然了,摇摇头道:“算了算了,既然都早就露馅了,那就不装了。正好,跟你装闹别扭真的挺难的,现在这样也不错。”
叶殊闻言一笑,伸手拿起筷子,乐道:“你能这般想便好。王候他能从一个小太监变成现在的御锦侯,定有其过人之处。先前便是我们装得再像,其实也不见得真能骗过他。所以何必委屈了自己?”
沈修赞同地一点头,也拿起了筷子。
他正想夹东西吃,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过后,立马转头看向了叶殊,诧异地问道:“等等!你既然有这种想法,那之前为何我提议要假装吵架疏远时,你并不拦着我?”
“因为那是你想做的啊。”叶殊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说得沈修和夏冬皆是愣住了。
她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又伸手去夹其他的菜,同时道:“那时候我也没有其他想法,而你这想法,哪怕是错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既然如此,那我陪着你试试又何妨?”
叶殊说着转头看向了沈修,眼中带着笑意,还有满满的信任。
意识到自己被叶殊纵容了的沈修顿时脸上微红,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心中却带上了难以压制的喜悦之感。
叶殊见沈修移开了目光,也便跟着回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唯有夏冬瞧着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将自己说的昏头昏脑之后,便齐齐不吭声了。他顿时不乐意地追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倒是将话说清楚呀!”
“沈修,你们是怎么惹上王候的?”夏冬对着看着满桌子菜偷偷笑着的沈修问了一句,便又看向了专心吃饭的叶殊,问道:“头儿,我们内司的兄弟需不需要提高警惕?提防外司针对我们?”
沈修听到夏冬这问题,抬起头便应道:“还不是……”
沈修一句“赈灾银两”差点脱口而出!幸亏最后忽然记起,此前赵恒衍下命令之时,夏冬并未在场。他才在话将出口时及时止住了话头,转而看向了叶殊。
叶殊听沈修话说一半便没了,不由得转头看向了他。
在瞧见他那透着询问感觉的神情后,叶殊略微一想,便猜到了他的顾虑。遂接过了话题,道:“夏冬,这事你便是问了,我们两个也不能说。至于外司……”
叶殊沉吟了一下,才道:“暂且不用。但是从今天开始,多留意一下外司的动静。”
都是当过御锦卫的人,夏冬一听叶殊这么说,便知这事八成是与赵恒衍的吩咐有关,不宜外传。
他也不问了,只是道:“我明白了。不过,头儿,你至少给我透个信,让我知道你们两个跟王候有没有仇吧?不然我若是糊里糊涂的,日后一个不小心遭了王候的毒手可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沈修心里有数,张口便应道:“没仇。”
叶殊则是停下筷子想了想,才低声道:“应该没仇吧。”
沈修和夏冬闻言微讶,不太明白叶殊为何不确定。
只不过,沈修虽有疑惑,却并不是十分在意。而夏冬却是颇有追问到底的架势。
“头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会是‘应该没’呢?”夏冬不满地反驳了一句。
可话音刚落,他自己便忽然有些想明白了叶殊为何这般说。遂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叫我到底是防备好还是不防备好啊?”
在夏冬看来,这一句“应该没”,便已表明了叶殊觉得她自己跟王候没仇,却不确定王候是否会认为他与自己有仇。
夏冬也就干脆跳过了过程,直接问结果了。
可惜,他这个问题,叶殊还是没法回答。
那次见面,叶殊能察觉到王候那似有似无的试探。可她却琢磨不准王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王候当真与赵恒衍站对立面,那他又为何还要装模作样地请她和沈修过去?直接杀了他们两个不是更加直接吗?
可若说王候其实并没有跟赵恒衍抗衡,那外司的人嚣张跋扈,王候对赈灾银两动了手,赵恒衍对王候恨得牙痒痒也都是事实。说他没蔑视帝王,正常人都不会信。
如此一来,王候这态度可就叫人捉摸不透了……
叶殊越想,眉头便皱得越紧,这想着想着,思绪便不自觉地跑偏了。
“夏冬。”叶殊习惯性地喊了夏冬一句,才转头看向了他,问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都说王候目无君上,权势滔天,肆意妄为,乃是不折不扣的奸佞之徒,是个权臣。可是,他掌握的是御锦卫外司啊!”
“御锦卫自古以来都是当今圣上的耳目。天下消息尽皆落于御锦侯之手,方才由御锦侯选择性地交于陛下。若是王候当真不将陛下放在眼中,陛下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外界的消息?”叶殊压低了声音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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