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韫看着这些丧尸面孔,害怕得缩在索霓的身侧。
安子昊病恹恹地躺在索霓的怀中,瞅到这些丧尸,小男孩的小脸益发苍白,索霓察觉到,迅疾捂住了他的双眼,不让他继续受惊。
杜汶一边握紧了方向盘,一边连忙拉开雨刷器,努力扫除路面障碍。
骆以熙沉默得一言不发,他身边的气压很低,几近冷冻成冰。
索霓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让他和杜汶来为她埋单,心中淤积着浓重的愧怍心态,她不敢擅自出声说话,脑中思绪如浆糊一般混混沌沌,又如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安子昊突然揪住了索霓的衣袂,索霓垂下首。
依和着暴雨扣窗之声,小男孩慢吞吞地摆着手势:“阿瑜去哪了?”
索霓觉得安子昊一定是知道答案了,但他不敢去相信,索霓捶着眼睫,沉默了一会儿,道:“阿瑜非常担心你的病情,所以去找校长了,毕竟只有校长才能‘治’好你的病。”
一抹阴翳的影子出现在安子昊的脸上:“阿瑜会死的。”
一句话,却捎着最深的绝望。
而他偏偏看起来是如此冷静而淡然,实际上骨子里早已脆弱不堪。
安子昊不等索霓做出回应,继续道:“没事,我愿意跟她一起死。”
索霓陡觉鼻头酸涩:“你说什么傻话!”
安子昊无声笑了笑,近旁长久不做声的秦之韫看着他,问:“你喜欢商瑜吗?”
“我们是亲人,她是我世界的太阳,没有她我会枯萎。”
秦之韫忍不住抿了抿唇角,他没有接话,但眼上却表达出一句话:“幼稚的比喻。”
小屁孩讲着稚拙的情话,索霓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十五分钟,面包车抵达了学校的一百米开外的位置,隔着一段崎岖的路面和瓢泼雨幕,索霓一抬眸,遂是看到了少女的身影。
商瑜一身白色衣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她站在学校大门的中央,李锡就在校门内,李栋为他的兄长撑起一柄巨大的黑色雨伞,两个中年男子脸上是油腻的笑容。
“终于知道要回学校了?”李锡笑着问。
此刻,天空又砸下来一道霹雳般的响雷,电光如一道利刃将这座城市劈裂成黑白两面,少女的脸隐藏在一片阴暗的光影里,情绪诡异莫测。
骆以熙和杜汶赶紧下了车。
仿佛收到了心灵感应似的,安子昊强撑着身体从索霓的怀里坐起来,一举推开车门,跳车跑入雨幕当中!
索霓没有去阻拦他。
杜汶想要去将商瑜带回来,但商瑜侧过了脸,满是愤慨之色的红眸划过了一丝戾气,忽闻“啪”的一声,她与两个成年人之间陡然出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缝,地缝的形态恍若一张血盆大口,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将商瑜的活路硬生生淹没了。
“商瑜你快回来!”杜汶心急如焚。
商瑜充耳未闻。
骆以熙的袖口被一股微小的力道轻轻曳了一会儿,他低首,是安子昊。
“只要你们肯乖乖回校,”此刻,李锡的嗓音回荡在雨幕之中,“学校就庇佑你们一生。”
“这绝对不可能!”杜汶气急败坏,“我们是不可能将孩子们再送回到你们这群人渣手里的!”
“到底可能还是不可能,”李锡笑意盈盈,“还得靠孩子们来做主。”
他话音甫落,视线猝然落在了安子昊身上。
安子昊如罹雷殛一般,喉头一痒,血腥味陡然直逼口腔,“噗”的一声,他不自觉喷出一口血来,身体如虾般死死蜷缩住。
骆以熙瞳孔微缩,遽地将安子昊抱起来,小男孩的身体一阵病态的痉挛,血呕不止,骆以熙身上的湿漉漉衬衫逐渐晕开一大片腥血色的血渍。
“安子昊!”索霓在车内待不住,遽地冲出车门,奔至小男孩的身前。
雨注如瀑,索霓蹲伏在泥泞的地面上,手忙脚乱地拿出医药用品帮他止血。
秦之韫和杜汶都被这种突发场景吓了一大跳,呆愣愣地僵窒在原地。
商瑜猛地侧过首,隔着雨幕,她撞见安子昊那极度苍白的脸蛋,她的耳侧传了一记嘚瑟的笑声:“如果你们不回校,那么老师就会对不听话的学生施加惩罚了呢。”
商瑜袖下的拳头紧了紧,指甲直直嵌入了肉里,一丝血渍从指缝里缓缓流淌而出。
“他妈的,老子真想一枪.毙了他!”杜汶恨得咬牙切齿。
骆以熙正欲启口,脚下的地面倏然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他心下陡地一沉,是地震——原本绝不该发生的事情,在此一刻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道蛛网般的裂缝从商瑜的脚下迅速延伸开来,尔后,裂缝以加速度之势朝四面八方无限延长,恍若一头巨型食人魔,从地底之下攀爬上来,一举要剿灭所有生者!
“商瑜!”索霓近乎失声地呼喊她的名字,“深呼吸,不要动气!”
但她的呼喊对于这场灾难的补救作用而言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少女压根儿没有回首看他们,她近乎癫狂地朝李锡他们长长嘶吼了一声,嘶声惨烈而凄绝,音线仿佛一根带刺的锥子,硬生生将人身上凿下了一道血窟窿。
校门在此一刻瞬间坍塌下去,门背后的李锡和李栋一刹那慌乱了神,事情的结局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原以为拿捏到了商瑜的软肋和命脉,可以进一步制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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