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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会大了。
    步练师脸上无波无澜,长乐三年造突然转向,铳枪枪口朝向背后,喀嚓一声反架在她肩膀上。
    步练师头也不回地按动扳机。
    砰!
    铳枪开火似是平地惊雷,那个伙计的脑袋便是一碗被打碎了的红汤,红的白的黄的紫的,在半空一块迸了出来,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误会大了。
    她虽然贵,但一点也不娇。
    步练师看着瘦金牙,莞尔一笑;这一笑能止小儿夜啼,瘦金牙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大叫道:
    “大人冤枉啊!!!我是受人指使,逼不得已啊!!!”
    步练师冷冷追问:“何人?”
    瘦金牙眼睛一转,面露犹疑,步练师倒也没跟他客气,长乐三年造再度开火,一枪轰断了瘦金牙的右脚腕。
    “我说!我都说!!!”瘦金牙惨声高呼,“是——是——是步令公!”
    步练师:“……”
    第9章 恶鬼道 皇权特许
    子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口黑锅是又大又圆,饶是步练师见过大风大浪,此时也被扣懵了:“……”
    艳阳天里,她在钟雀门掉了脑袋;风雨夜里,她在渔船上醒来。这中间可是过了一个冬春,要仔细一算,步练师起码在那口黑棺材里躺了小半年的光景。
    ——居然就有人胆敢冒充她的名讳了?
    瘦金牙的手下早就没什么斗志(被一只滋儿哇的猴杀了个对穿,正常人见了都会害怕),此时一见头领被步练师一枪擒获,顺理成章地放下了武器。
    薄将山淡淡地看了一眼:“沈钧。”
    钧是沈逾卿的字。沈大猴儿得令,脸上没什么表情,火神铳利落一甩,铳声轰响如雷,霰溅的弹丸撞碎寒雨,一气贯穿了投降的打手们。
    步练师惊声喝道:“薄止,你做什么?!”
    ——他们既是投降,那就没了威胁,做什么还要杀他们?
    沈逾卿低声道:“令公,既然提到你的名讳,此事必然牵系甚广。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步练师心说这还用你教,我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但这也是五六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投降山民虽命值三尺,但说不定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生杀予夺定要慎重考量,怎能如此儿戏?
    若你是江湖草莽,教化不驯,那还另说;你我好歹也是朝廷大员,登科入宦哪一环没拜过儒圣,还能不知道仁义二字如何作写么?
    但这话涌到嘴边,步练师又忍住了:
    仁义二字,她步练师,当真问心无愧么?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靠的是薄将山的救济,步练师已经失去了和薄将山叫板的资格。而且现在事发突然,也不是站在这争辩的时候。
    弥天大雨,叆叇山岚。
    薄将山、沈逾卿、蔻红豆头戴斗笠,血气狂漫,衣袂飞扬。他们每个人的脸庞都浸在阴影里,像是一尊尊恶面佛陀,震慑住八方的魑魅魍魉。
    ——大朔有例,戕命臣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步练师避过脸去,不再言语。
    薄家疯人院,沉静如红豆,欢乐如猴儿,其实究其内里,都是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杀气,一样的狠戾。
    他们的路本就是修罗恶鬼道,哪修得到一颗菩提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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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步练师终于见识到了薄家疯人院的刑讯技巧。
    根本无需薄将山亲自动手。红豆姑娘幽然上前,手捏一根金针,刺向了瘦金牙的脑袋要穴;瘦金牙如遭电击,痛得浑身发颤,竟是比步练师一枪断腿时还要剧烈,眼下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
    红豆面无表情,伸出盈白手指,按住另一侧的穴道;瘦金牙的疼痛似乎是稍稍缓解,挣扎着大喊道:“我说,我说,我都说!!!”
    红豆漠然不语,手指一松,瘦金牙再次尖叫起来,这下连神志都恍惚了:“我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自称是步氏残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豆用眼神请示薄将山。
    薄将山压根就没看这边,神色悠然自得,低头摘了一朵山间野花。
    红豆得令,手指按住瘦金牙的穴道,替他暂缓疼痛,寒声问询道:“‘他们’?他们是指谁?”
    “胡家!胡家!!”瘦金牙生怕红豆松手,急急答道,“梧州胡氏,手眼通天,我可不敢得罪他们!”
    步练师纵身下树,冷嗤一声:“区区胡氏耳,算得几分轻重?”
    小家小户耳,配什么“手眼通天”?
    沈逾卿无言地挠挠头,作为沈家嫡长子,他内心自然赞成步练师。上京沈氏清贵显赫,尚不敢自称“手眼通天”;梧州胡氏顶多算个地方上的殷实农户罢了。
    薄将山笑了一声,俯身把那朵山间野花,簪在步练师的发髻上: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步大人若想真的体恤百姓,同感众生,还是先把身段放下为妙。”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会投胎。
    步练师:“……”
    步练师咳嗽一声,的确她太傲慢了,大方认错便是:“相国所言极是,这话我收回去。”
    沈逾卿发出一声猴叫:我也是我也是,相国永远的神!我的心都是相国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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