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疑惑,又不敢多问。长史带着话去找人,几个女子抱团缩在囚车里,有些被冻到脸色发白,每个人都仓皇不安地看着他。
长史将徐墨怀的话叙述了一遍,没有一个人应声,其中一个扯了扯苏燕的衣裳,小声道:“嫣娘,你也不是幽州人,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苏燕心中正忐忑,闻言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嗓音道:“不许胡说。”
她心脏跳得飞快,在长史问完话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压低头不想让人注意到她。
还有谁会打听她的踪迹,这世上除了徐墨怀,有几人能阴魂不散地死缠着她不放。
苏燕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做抉择,她当然不愿背负李骋姬妾的名头被发配奴籍,可她要是落到徐墨怀手上,他必定会怀恨在心,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最终也没有一个人联想到苏燕身上,纷纷摇着头说没见过,听说不杀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苏燕的发髻散乱,低头时额发遮住了大半面容,缩在几个面容艳丽的女人中显得不算打眼,长史也没有注意到她。
没多久,对她们的处置也出来了,苏燕她们会被送往别处做苦力。
出军营的路上,一队人从她们身边经过,苏燕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侧身与人说话,立刻压低头,任由发丝遮住了脸颊。而她怀里的孩子却被这脚步声惊醒,开始扯着嗓子嚎哭起来,苏燕连出声都不敢,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安静下来。
好在没有人会留心几个被俘的女人,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根本不会屑于多看她们一眼。
苏燕她们被带着离开,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未有人前来阻拦。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怀里的孩子哭声也渐渐小了。
正当此时,脚边突然一声乍响,一支箭矢狠狠钉入了苏燕脚边不到三尺的位置,激起地上的尘灰砂石。苏燕看过去的时候,箭羽还在微微晃动,箭头没入泥地,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
倘若她方才偏了一步,便有可能会死在这支箭下。
然而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是谁射出的箭。
其余人的反响比苏燕要大得多,纷纷惊叫着往一边闪躲,苏燕抱着孩子浑身僵硬,也想挪动步子,就听远处传来一道压抑着怒火的人声,阴冷残酷到令她脊髓发寒:“再往前一步,下一箭便会刺穿你的脑袋。”
第67章
徐墨怀站在离苏燕很远的位置,他怒气冲冲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立刻便又停下了。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在听到孩童的哭喊声后,他微微一侧目,看到那个低着头,被头发遮住大半面容的女人时。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花了眼。短暂地不可置信后,冲天的怒火席卷了他的理智,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冲过去将那女人的脸掰过来,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戏耍他的狠心女人。
那人是李骋的姬妾,她还抱着一个孩子,徐墨怀宁愿只是自己看错了人。
一旦离开了军营,这些女人就会一辈子为奴为婢。
比起其他神色仓惶或悲戚或绝望的女人,她只低垂着头,肩膀有些瑟缩,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以免会被人注意到,却不知这样只会让人愈发难以忽视她。
这样愚蠢,又这样熟悉。
徐墨怀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远去,仿佛自己也被撕扯成了无数个碎片,一部分在叫嚣着杀了她,一部分则心软地让他忘记这个人。
徐墨怀站在原地等着,他相信苏燕应当是看到了他,他想等苏燕来向他求情,无论她编出什么拙劣的谎言,只要她转过身,他便暂时留下她的性命。
徐墨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似乎还不到一个时辰,却漫长到足以让他狂躁得想将苏燕碎尸万段。
正当有人疑惑为何徐墨怀脸色越来越差的时候,他忽然快步走到一边翻身上了马,而后又命侍者为他拿来了弓箭。本以为徐墨怀是心血来潮要去武场,却发现他竟是朝着军营的出口处去了。
徐墨怀赶到的时候,几个女人就要随着其他战俘被压去处置了,离军营的出口只有一小段距离。
那样多的人,他偏偏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徐墨怀坐在马上绷直了身子,铁青着脸望向她,眼中好似烧着熊熊的火焰,他拿起弓,又狠又决绝地对准了女人的后脑,只要他一松开手指,这支箭矢就会在一瞬间射穿她的头颅,从此他再也不需要为这样一个女人烦扰,她死得干干净净,正好遂了他的意。
徐墨怀想要松手,手指却僵住了一般,让他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动作。
他的手抖了一下,箭射偏了,没有伤到苏燕分毫。
人群如受惊的池鱼一般分散开,唯独险些被他杀死的女人没有回头,似乎还想往前再走一步。
徐墨怀气急,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眶都憋得发红,怒而喊了一句。
他紧握着手里的弓,手臂还在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后,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翻身下马朝着苏燕走去。
众人都又惊讶又疑惑地望着他和苏燕,侍者们很快便知趣地带走了他们。
苏燕听到背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脏就像被放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踩。她一直都怕死,她也害怕受到折磨。
徐墨怀见她连转身都不敢,一时间怒极反笑,恶狠狠道:“你胆子不是大吗?怎么如今连看朕一眼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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