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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燕没有理会,问她:“你还能站起来吗?”
    虽说是胡人,却有一口连苏燕都自愧不如的金陵洛下音。
    “能起来。”
    她站起身和苏燕道谢,想将身上的斗篷还给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嫌脏,我可以给你洗干净。”
    “不用了。”
    长安有很多胡人,苏燕从前也是跟着胡人的商队去的长安。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是有一个女婴吗?她怎么样了?”
    胡姬说道:“你说的女婴,她如今被周娘子她们照料着,我也不大清楚,她们不让我碰。”
    她嘴唇上有干裂的伤口,望着苏燕的目光都带了点不安。
    “你怕我吗?”苏燕问她。
    胡姬犹豫了片刻,小声说道:“长安的贵人都瞧不起胡人。”
    苏燕摇头,说道:“我不是贵人,长安的贵人也瞧不起我。”
    “多谢你,你跟他们不一样”。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嫌弃我是胡人吗?”
    “我从前去长安就是胡商带着我去的,路上他们还给了我东西吃。”
    她喃喃道:“长安……我知道,我从前也在长安。”
    苏燕和她道别的时候,她还坚持着说:“我会洗干净还给你。”
    等苏燕回到营帐的时候,徐墨怀正在营帐前等她,看到她回来,立刻牵过她冰凉的手,不悦道:“斗篷去哪儿了?”
    他想到什么,语气突然凶狠起来。“你是扔了还是烧了?”
    第71章
    苏燕也没想到徐墨怀会问这种话。
    “方才借给了旁人,下次让她还回来就是了。”
    “借给了谁,男人?”他不悦地皱起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燕解释道:“是一个营妓,她衣衫不整被冻得发抖,我才将斗篷给她盖上了。”
    徐墨怀闻言立刻道:“谁让你到那种地方去的?也不怕污了自己的身份。”
    苏燕被训得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反问道:“我是什么身份?”
    他突然便沉默了,薄唇紧抿成一个冷冽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嘴里就要冒出些刻薄伤人的话来。然而直到苏燕都有些忐忑了,他也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入了营帐,将她冰冷的手握紧。
    营帐里很暖和,铜炭盆边搁了一壶酒和一小碟洒了椒盐的羊肉,一旁放着捣碎的茱萸。
    徐墨怀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苏燕坐在炭盆边喝了一口热酒,腹中好似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五脏六腑,最后热度蔓延到全身。她小口小口地喝着,不知不觉脸颊也在慢慢地开始发烫。
    等徐墨怀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壶酒已经被苏燕喝去了大半。她的面上染了团红云,也不知是被烤得发热,还是真的喝醉了。
    “不许在这里睡。”徐墨怀拍了她一下,想让她去榻上睡。
    苏燕眼睛倒是澈亮,看不出有要醉的意思,徐墨怀担心她踉跄着一头栽倒火盆里去,想伸手将她给捞起来,谁知却被她给狠狠地拍开了。
    “狗皇帝,不许碰我!”
    徐墨怀手上一僵,停在半空中良久,缓缓扯出一抹冷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方才说什么?”
    苏燕捂着发烫的脸,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钻到了被褥中,动作笨拙得像是一只往土里拱的地鼠。
    徐墨怀僵站在原地,一身怒火无处发泄,几乎想将她从榻上拖下来教训一顿。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坐在书案前看书,强忍着想将火气压下去。然而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和醉酒后的呓语,他愤而将书狠狠一掷,起身朝着床榻走去,想要将苏燕叫醒后给他认错。
    然后等他走到榻边,却发现苏燕没有脱衣裳,裹着被褥只露出小半张脸,黑发像是绸缎似地铺开。他动作一顿,在床榻前来回踱步,阴沉着脸盯了她半晌后,俯身将她的鞋靴给脱去,回到书案前继续看书。
    ——
    次日苏燕醒来,对昨夜的事显然已经没了多少印象,面对徐墨怀一大清早的冷脸也不觉有异。
    她坐在书案边喝着肉羹,将徐墨怀的书垫在了碗下,他瞥了一眼,丢给她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说道:“将这些字抄下来,有一处错漏,今夜便别想睡了。”
    苏燕觉得莫名其妙,更不懂他哪里来得火气,然而再憋屈,也只能闷声接过,坐在一边拿着笔照着模样临摹。
    虽说她也试着在读书写字,却也是识字有限,徐墨怀丢给她的这张纸上,没有一句她能完整地念出来。
    等她抄过一遍停下后,徐墨怀冷声道:“继续抄。”
    “还要抄多少遍?”苏燕疑惑道。
    徐墨怀凉凉一笑。“抄到你知道错了为止。”
    “我又做错什么了?”
    “自己想。”
    苏燕反复想自己究竟又做了什么惹得他不快,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两个跟随的侍从给记下来了,一句一句试探过去,徐墨怀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他忍了又忍,只说道:“苏燕,下次不要让朕看到你喝酒。”
    她依旧不解,只当做是徐墨怀疯病又犯了,平白爱折腾人。
    徐墨怀不许她停下,她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抄着这些看不懂的字句。
    徐伯徽来求见的时候,他也没有要苏燕回避的意思。
    徐伯徽见到营帐中的苏燕也没有惊讶,与徐墨怀照常说着战事,随后又道:“朔州被胡人兵马围困已久,一路上兵马粮草皆被阻截,各州郡为求自保都不敢轻易派援兵去,何况林家如今失了势,不少人便想着借机踩上一脚。林照是文臣,能让朔州撑了这么长的时日实属不易,只恐城中粮草断绝,天寒地冻的,百姓们也要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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