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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皇罚得是有些重了,这样小的孩子,贪玩些本不算什么,竟让你罚跪一个时辰?”
    徐成瑾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日疼得险些站不起来。”
    林馥想到苏燕,不禁有些感叹道:“下次莫要骗你母妃了,她和从前不同,再受不得半点惊吓。”
    徐成瑾感到委屈:“我不过是晚些回去,阿娘便哭着找我,倘若她不这般做,父皇未必对我发火。”
    林拾听到这种话不禁皱起眉,扭头看了他一眼。
    林馥也叹了口气,说道:“不要去怪你阿娘,从前她也不是这个模样,她以前人十分有趣儿,你父皇将她看得太严,反而教她越发没了生气。”
    如今的苏燕是被折断羽翼的燕鸟,似乎只要有徐成瑾的陪伴,她便能安然活在自己曾厌恶至极的牢笼里。
    林馥越是温柔体贴博闻广识,苏燕在与她对比时便会显得黯淡无光。徐成瑾想到旁人诋毁苏燕的话,心里一时间有些难言的烦闷,脱口而出道:“为何阿娘不是皇后这般……”
    林拾忍不住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慎言。”
    ——
    苏燕去中宫的时侍者没有通报,因此她站在回廊下有一会儿也没有被人注意到。
    她只是觉得徐成瑾在与林馥说话,倘若他心里有委屈正要诉说,而她恰好在此刻出现,兴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苏燕才到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徐成瑾说希望皇后是他阿娘的话。
    她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地在原地停驻片刻,很快便转身离去。
    苏燕的步子很慢,像是疲惫,又像是无所事事的散漫。
    等她回到了含象殿,才看到在庭中等候她的宫人,正是平日里照料张大夫的侍者。
    “何事?”苏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已经隐隐的不安了起来。
    宫人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表情,才说:“张侍人昨夜去了。”
    苏燕半晌没有回答,宫人继续道:“是昨夜的事,他老人家今年身子越发不好,奴婢一直尽心照料着,谁知昨个夜里他起夜时候还挺好的,晨时奴婢没听见咳嗽声,起身去看,才发现张侍人的身子都僵了……”
    对方说得很仔细,以免被当做照料不周受到责罚。
    得到张大夫的死讯,苏燕的眼神如同古井翻起了波涛,然而很快的,这点波涛也被她压了下去,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沉静。
    她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开始着手后事吧。”
    苏燕朝着殿内走的时候,面上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碧荷离去后,宫里大都是后来人,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她从前是什么模样了。如今张大夫病逝,已经没人记得她是苏燕,只记得太子生母,记得含象殿的苏昭仪。
    她往台阶上走,脚下没留神,忽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宫人们连忙来扶她起身。
    摔下去的时候,苏燕听到了一声极清晰的碎裂声。她还未起身,先朝着手腕看去,果不其然,那只翠绿的镯子已经碎裂成了两半。
    “苏昭仪怎么样了,可有伤到哪儿?”
    “苏昭仪?”
    苏燕垂下眼帘,捡起自己的碎镯子,缓缓直起身,摇头道:“没什么大碍,进去吧。”
    ——
    徐成瑾同林馥说完那句话以后,不等林馥训斥,他立刻便反悔了,说道:“是我不对,阿娘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林馥自然不会将一个七岁孩童的话放在心上,笑着安慰了他几句便让他回去了。等送走了徐成瑾,宫人才告诉她苏燕来过的事。
    “看来苏燕是来找阿瑾的,”林馥看向林拾,悠悠道:“你说她还记得自己从前的话吗?她这苏昭仪当得快活,日后兴许还能坐上太后的位置,从前那些过往八成是忘干净了。”
    林拾不由想起当初她带着苏燕离开洛阳时,苏燕毫无留恋地脱下一身华服,跟着她翻山越岭磨得脚上都是血泡,却始终没有一句抱怨的话,面上只有希望与欢快。难道生了一个孩子,便能让人生出这般大的变化?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如今她是太子的母亲,恐怕再做不到从前那般,也只能释怀了,兴许如今的日子也不算太坏。”林拾犹疑不定地说完,心底隐隐地感到失落。
    正是因为她见过苏燕在幽州的模样,才难以将那时候的她和如今偏执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张大夫在皇宫里只是微乎其微的存在,他的死除了苏燕会感到难过,再没有人会去记得他。
    徐墨怀知晓了这件事,本想安慰苏燕几句,却见她面上并未流露太多悲痛,那张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麻木。
    “人皆有一死,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张侍人年纪到了,我会命人厚葬他。”
    苏燕听到他的话,点头道:“我知道,你不必说这些。”
    她连哭都没有,反而让徐墨怀感到一丝不适应,好似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苏燕和顺乖巧,不再反抗忤逆,而这几年的安分守己也能看出来,她的确没有再逃走的企图。可今日的苏燕,与从前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徐墨怀忽然有些感慨道:“这几年你变了很多。”
    苏燕眉眼微微弯起,笑了笑,说道:“难道我变了,陛下不再喜爱我了吗?“
    苏燕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她也能看出徐墨怀竭力避开从前种种,似乎只要不再提及,那些令人不堪的过往便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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