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究竟还有多远才能见到阿娘?”徐成瑾一边说一边大口喘气,就在他前方的徐墨怀没有回头,更没有要拉他一把的意思。
“不算远。”徐墨怀的回答十分敷衍。
而后便无话了,父子之间宛若陌生人一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徐成瑾发现自己被甩在了身后,立刻会不甘心地大步追上前去,片刻后又会落在后方,而徐墨怀则站在高处停驻片刻,一直等他跟上来才抬步继续走。
徐成瑾追了没几步,看到徐墨怀停下脚步看着某处。
“父皇,还有多远?”
苏燕身处窘况,忽然对上徐墨怀愕然的目光,心中不免也觉得尴尬。谁能想到他五日不来,偏生今日她要走了正好被他撞见,且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然而不等苏燕多想,便听到了徐成瑾的声音。
“阿瑾?”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起身朝下看,立刻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徐墨怀蹙着眉上前扶住她,徐成瑾也听到了苏燕的声音,几步跑上来,大喊道:“阿娘!”
苏燕才站稳便感到腰上一紧,徐成瑾已经冲上前死死环抱住她的腰,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阿瑾……我”,猝不及防的相遇让苏燕感到喜悦,可随之又漫上一股浓浓的无措与愧疚来。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去拍拍阿瑾,又想起来自己手上的泥,只好僵着身子看向徐墨怀。
徐墨怀看出了她的为难,扯了一把徐成瑾的后衣领。“松开。”
徐成瑾装作没听见。
他皱起眉,没好气道:“你阿娘摔伤了,她不会走,不必抱这么紧。”
说完这一句,徐成瑾总算松开了苏燕,红着眼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还紧紧揪着苏燕的袖子。
苏燕也不知徐墨怀是如何诓骗阿瑾的,竟让他接受了她死而复生这样大的一件事,如今挂念的阿瑾就在眼前了,她又觉得词穷,竟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娘是要随我们回宫吗?”徐成瑾看到苏燕带着行囊,面上立刻多了几分喜悦。
徐墨怀也盯着苏燕的脸,想要看她如何回答。
她对上徐成瑾的目光,难以狠心说出不要他的话,更无法像面对徐墨怀时一样的果决。
徐墨怀托起她的手,拿出一块干净的巾帕,替她擦去手上的泥沙。“燕娘,我和阿瑾还在等你回去,我们回去吧……”
他的话里满是哄劝的意味,苏燕将手抽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徐成瑾,手指渐渐蜷起,指甲掐着掌心的伤口,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徐墨怀,我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你若真的为了阿瑾好,今日便不该带他来见我。“
以徐墨怀的性子,听到她当日说得那般绝情,必定是要记恨上她,不杀了她泄愤便算是他还有人性了。她的确没有想到,徐墨怀竟还没有放弃劝她回宫。
皇宫不是她的囚笼,徐墨怀的情意才是。
苏燕实在是信不过这种变幻无常的人,从前的怨恨无法轻易消磨,往后的岁月即便相守也是一对怨侣。
徐墨怀忽然也恼火了起来,心底只觉得一片悲凉,他直直地盯着苏燕,咬牙道:“苏燕,你当真是倔得惹人生恨,你大可以告诉我,除了离开,要我做些什么,要我如何待你好,你才肯留在我身边。多年以来我何曾宠幸过旁人,无非是你不信我肯真心爱你,你认定我有一日会鄙弃你中伤你,你分明是杯弓蛇影。”
苏燕被他的话激得心里发堵,火气也压不住了,气愤道:“你又凭何说我?分明是你说自己不信真心,如今却怪我不信你是真心实意,你说了我便要信不成,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处,即便如此那也比不过徐墨怀,又不是她逼着他做这些,分明都是他活该,如今他竟还委屈上了。
徐成瑾看着方才还平和的二人忽然争执起来,不禁有些哑口无言。在徐成瑾的印象中,苏燕是个温和到近乎呆板的人,而徐墨怀漠然又虚伪,他们简直是世上最不登对的夫妻,可现如今两人都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反而终于让他们变得相配。
苏燕说完后大抵也知道不该在徐成瑾面前争吵,怒瞪了徐墨怀一眼,随即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道:“有阿瑾在我不屑与你争论,与其逼着我回去,不如想法子治好你自己的疯病。”
徐墨怀面色阴沉,强忍着压下不悦,语气幽怨:“你跟我回去,我的病自然不药而愈。”
“你病死最好。”苏燕冷声道。
他已经无所谓了,瞥了眼徐成瑾揪着苏燕袖子的手,斥声道:“松开。”
徐成瑾往苏燕的怀里躲,一副怕极了他的模样,苏燕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怒道:“你是不是平日里待阿瑾不好,动辄打骂于他?”
徐墨怀正想关切苏燕的伤势,忽然被苏燕指责,皱眉道:“我何时动辄打骂他?”
徐成瑾缩着脖子往苏燕的怀里钻,似乎被吓到不敢吭声。
苏燕立刻想到当初她失踪后徐成瑾那场突如其来的病,倘若与徐墨怀半点干系也没有她是绝对不信的。
徐墨怀看向徐成瑾,忍不住微眯起眸子,面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你先随我回去,其余事可以日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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