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舟独自站在屋里,沮丧着一张脸,自我厌弃,要是能做得更没有痕迹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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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太女查案的事态,心里打算好,只要太女一查到傅寄舟跟她讲过的那几个家族,她便暗中插手,将太女的注意力往别处引。
谁知,太女的行动慢得出奇,查了五日,仍是风平浪静,到第五日的时候,赵红家里上上下下被带到了府衙审问,太女的亲卫从赵红家里搜出了好几大箱黄白之物,十来个捂着脸哭泣的男子也被带了出来,跪在衙门口苦苦央求衙役救他们出苦海,他们的母族大概率是不会再有他们的立锥之地,往后可否让他们自立男户。
温茹这时候才灵光一现,合着太女的目标不是杀赵红的凶手,而是狐假虎威,扯着她皮子作恶,害她声誉的赵红本人。
说不准,赵红的死,正中太女的下怀。
温茹刚一想通,太女的宴请帖子就送上了门。太女将在三日后广邀炜京文人志士,共论赵红被杀一案。估计是为了让受邀者放下戒心,这宴请不在太女府,而在一贯以清议闻名的宴平乐。
如果太女想借题发挥,清算赵红,把自己从过去种种中摘出去,选宴平乐自然是不错的,但是太女分明知道温家和赵红也有梁子,选在温家经营的宴平乐,总有一种,温家是太女致歉名单中第一位的错觉。按受的害来说,温家绝对够不上前排。
温茹将帖子拿在手上转了转,想到前段时间太女私下约见她母亲的事,她有种,太女想跟温家套近乎的感觉。
两日后,温茹让人打开了倾芜院的院门,傅寄舟听到谷昉的通报,连鞋都没有好好穿,就飞快地从内室跑出来,不管不顾地抱紧了温茹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在她颈窝里。
温茹只觉得自己的脖颈渐渐濡湿,不知道是他呼吸扑出来的暖热蒸汽,还是他又哭了。
温茹心下一软,抬手揽住他的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可知道错了?”
“知错了,知错了,我往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乱来了。”傅寄舟脸没抬起来,反而将温茹抱得更紧,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温茹好狠的心,竟然真的禁足了他七日,她人不来,也不准外面往院子里传消息。
起初傅寄舟知道自己胆大妄为,犯了错,温茹没骂他,没打他,罚他只用了最轻的禁足,温茹还是很疼他的,但禁足的天数多了,听不到半点温茹的消息,傅寄舟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起来,总觉得自己遭了温茹的厌弃,温茹烦他了,不要他了。
如今将人抱住,感觉到温茹身上传过来的温热,他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温茹一进院子,谷昉便让粗使小厮们把院门关了,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不准胡乱说话。等他安排好,转身回来,恰好看小姐低垂着眉眼温柔地抱着自家表少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也落了下来。
他这几日也十分后悔没有及时劝阻表少爷,想来也是,听到表少爷大半夜去那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长乐坊玩,小姐怎么可能不生气。还好还好,小姐如今过来,事情应当翻篇了,往后他一定警醒一些。
“好了,还要抱多久,不让我进屋吗?”温茹抬起手指,从缝里钻进去戳傅寄舟的脸,“别伤心了好不好,不禁足了,明日带你出去玩。”
“嗯……”傅寄舟松开温茹的腰,生怕她跑了一样,双手转而去抓住温茹的右手手腕,贴着人站在她旁边,头低着,乖巧地应。
“抬起头看我啊,我又不在地上,”温茹无奈地笑,又说,“你这身高,我看着着急,过几日便跟我一起去练武场活动活动手脚,男孩子抽条都这么晚吗?”
傅寄舟听她说自己的个头,有些生气,但又不敢生气,紧紧贴着温茹站着,不说话。
温茹心知这么久的禁闭,一定是把小反派吓着了,嘴上不好再使坏,盯着人把鞋穿规整,才带着他往里间走,正正经经地说明天的事:“明日有表演带你去看,我们来挑一身光鲜些的衣裳。”
傅寄舟闻言有些奇怪,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看向温茹。
温茹这才看清楚人,眼眶红彤彤的,的确是哭了,本就不大的脸瘦了一圈,眼下似乎也有些青黑。
温茹有些心疼。只是禁他足,对他也没说特别重的话,怎么被他弄得很严重似的,到底是这种深宅内院养人养出来的毛病吧,她还是应当多带小反派见见世面,多交些朋友,多一些兴趣爱好,也许会好一点。
“太女亲自表演的,我们去凑热闹。”温茹拿帕子帮他擦了泪,笑着说道,“这次要是错过了,以后说不准没机会看了。”
傅寄舟听不懂,但温茹说的都对,他要听温茹的话。
温茹让谷昉从库房里把料子贵重一些的衣裳都挑出来,又觉得不够,让谷昉去找竹笙,带一些新的衣裳配饰过来。
“为何这么麻烦?”傅寄舟看着谷昉去忙活,终是忍不住好奇。
“赵红的死,怎么说也有你一份功劳,太女如今高兴宴请,我们自然要风风光光过去。”
温茹的确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她心里那种皇权尊卑的想法并不如本土生人一般浓厚,如今太女养了只蠹虫,纵容她害人,人死了,麻烦没了,她才“假惺惺”站出来说自己没发现,没察觉,对不起百姓,往后若有人瞒着她,借着她的名头欺压百姓,便跟她汇报,一经查实,她一定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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