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傅寄舟终于舍得抬头了,一个劲儿挣扎着要下去,温茹只好侧身将他放下。刚一落地,傅寄舟便急忙喊谷昉,让谷昉快些准备午食,自己则拉着温茹往屋里走。
前洲那些人比不上温茹一个手指头,他不该为了他们耽误温茹用饭的。
第32章 你家大郎君回家住西厢房……
前洲距离炜京并不远,算是拱卫京城的重要洲府之一。当年傅寄舟只身一人从前洲到炜京,靠着双足走,偶尔搭一搭路过好心郎君的车,辗转花了七八日,而如今温家车队被膀大腰圆的大马拉着,根据温年月的估算,差不多两日就能到前洲。
因着这个原因,整个车队并没有很着急赶路,慢慢悠悠地行进着,免得路途颠簸,让不大出远门的表少爷感到过于疲累。
温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窄袖胡服坐在一匹青白花色夹杂的玉花骢上,因着傅寄舟一直坐在马车窗格边跟她讲话,她便没去车队前头,只踢踢踏踏地在马车边上骑马。
这一行,除了傅寄舟和谷昉,温茹还带了不少人,宋卫长和她的八个下属护卫、桃红桃绿,还有六个粗使小厮。
粗使小厮们不会骑马,便一同坐在后面一架稍小一些的马车上,谷昉因着昨天连夜收拾了一晚上的行李,昏昏欲睡,也歇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如今前面的马车里只坐了傅寄舟一个,心底还有些抗拒回前洲,便一直守着窗格,想跟温茹说话。好在温茹自始至终没有不耐烦,行车中声音总是嘈杂一些,她便侧倾着身子,仔细听傅寄舟在说什么,偶尔笑着回两句。
傅寄舟看外头太阳大,有心想喊温茹上马车,但温茹说等出了城门口五里界碑,查了最后一道路引再进来,可他坐在马车里,干看着总觉得温茹有些辛苦,于是关切的话语一句跟一句。
“你渴了没?”
温茹咂咂嘴,好像是有点渴了,便骑马靠近了马车一些,勉力与马车的速度保持一致,侧压着身子靠近马车的窗格,笑盈盈地说:“你喂我。”
温茹忽然靠近,逼得傅寄舟往后稍稍退了寸许,又听她调笑着说要他喂茶,登时红了脸,急忙转身倒了杯花茶,撇去花沫,小心翼翼地送到温茹唇边。
亏得温茹艺高人胆大,就这般态势地喝茶,也不怕呛着。这到底喝的是茶,还是故意调戏着小郎君玩,温茹心里清楚。跟在马车后面的桃红、桃绿没眼看,侧过脸远眺炜京城外的良田。
这时节正是稻田忙着插秧的时候,数百亩的稻田几乎是被几个专营粮食的农场主承包了,此刻正秩序井然地安排着农佣,推着插秧农具,快速地将秧苗插下去,在地形没那么平坦规整的地方,有穿着麻衣的男性农佣正弯着腰插秧,补上工具顾及不到的缺口。稻田周围还守着一些护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茶,大多是农场主派来跟农活进度的。
炜京城是皇城,皇城脚下谁不爱面子,不说女子识了字,有了见识,看不上泥腿子的事项,就是家里的男媳、郎君,也不乐意出来抛头露面做苦活。那些实在家里窘迫的,也只是买一些半成的绣品,让家里的男媳、郎君熬着绣完,偷偷拿去卖掉,换些银子添补家用,有些没良心的人家还会将家里的郎君卖为奴,送到达官显贵家里做小厮,若是运气好,被哪家小姐、娘子看上,说不准还能鸡犬升天。
所以这些农佣大多数是从外地过来的,外地没有炜京那般富庶,来钱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农忙的时候,只要农场主价钱给的好,这些女的、男的农佣便像候鸟一样来到这里,忙完一季再回去。
又因着,这些家贫的男农佣基本没念过书,以往也从没被允许碰过各色高级一些的农具,农场主觉得他们笨手笨脚,不会用,会把自己花了大价钱购置的插秧农具搞坏,便只准识过字,上手快的女子用那轻省的插秧工具,男农佣便只好做了在田间地头给缺口补插秧苗的活。
这活做得累,又慢,看着没推插秧工具的女农佣效率讨喜,得的工钱也大大不如女农佣。不过,这也是相对女农佣们的工钱来说的,对男农佣自己来说,这仍然是笔很大的收入,足够回家添补一年的家用。
有些男农佣心里头还有更大的指望,希望自家寒窗苦读的妻主能够安心念书,早日高中,带着他们去过富贵日子。
各有各的希冀和满足,桃红桃绿远眺过去的时候,恰是好一派祥和的田野牧歌景象,比自家小姐和表少爷腻腻歪歪好看。
温茹自是不知道桃红、桃绿的吐槽,她可是一心为了哄傅寄舟开心些,才这般的。也不知道傅家对傅寄舟做了什么,傅寄舟从昨日得知消息开始便将排斥写在了脸上,问他原因他又不肯说,温茹只好做些能让傅寄舟开心的事,哄哄他。
傅寄舟自是不会说的,自己母亲纵容继夫挖了他父亲的墓穴,这事不仅是家丑,更是十分的有违伦常,他便是再厌恶自己的母亲,也不会从自己的口中将她做的污糟事说出来。
温茹喝完茶又在马上坐直了身子,发现不远处就是五里界碑了。只是远远地,她恍惚看见,界碑旁一座供行人送别的亭子里有人,亭子外是纪律严明的护卫,亭子里依稀能看到一女一男两个人。
温茹弯腰跟傅寄舟说一声之后,便打马过去瞧一瞧,走近了才惊愕地发现亭子里头的竟是太女,连忙下马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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