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茹慌忙低头去看,见人只是因身心俱疲而晕了过去,大大松了口气之后,索性将人横抱起来,轻手轻脚放到床上,帮着他脱了外衣,脱了鞋袜,盖好微薄的锦被。做好一切之后,她坐在床边,细细地看着傅寄舟闭眸的样子。
他仍蹙着眉,并不安稳,唇上一抹残留的血沫,额角渗着细密的汗,即使睡着,也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温茹垂眸,伸出二指探了探自己脖子上齿痕,拿到眼前一看,的确见了血。
“属狗的。”温茹无奈,抬手将指尖上的血沫抹到傅寄舟脸上,细软皮肤的触感让她有些反省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这时候怎么还能欺负人?
但她仍然将自己的指尖蹭了个干净。
她今夜要说的话其实还还没说完,她原本还想跟傅寄舟说,做贵侍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她一定想办法,让他做她堂堂正正的夫郎,就算真的没办法,那至少也能做她唯一的侧君,不会让他跟谁争风吃醋去。
可是,傅寄舟并不相信她,只会当她是哄他。
她真难啊。
傅寄舟睡着了,她也该走了,但她看着傅寄舟可怜巴巴的睡颜,心头却涌上了些自暴自弃的情绪。因着这里到底是古代,她和傅寄舟平素虽然亲密,但也都尽量保持在这个时代的限制之内,小心注意着他的清誉,没想到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她这一松懈,周身便被这两日堆积的漫无边际的疲惫侵袭。
不想走,想留下来。
*
夜色仍然深沉,距离东方熹微还有一两个时辰,昨夜的一切嘈杂正沉入梦里,阒然无声。
傅寄舟缓缓睁开眼睛,许是昨夜哭得太狠,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热烫得很,带着隐隐的胀痛,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揉一揉眼睛。
一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虚虚地抓在手里。
他偏头去看,像做梦一样,温茹合衣躺在他身边,正侧身熟睡着。
昨夜没有点灯,他竟没有发现,温茹眼下淡淡的青黑。
及冠宴上,她满身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那时便已经知道他母亲犯了事吧,她比自己煎熬得更长、更久,为了他不难过,仍忍着辛苦来哄他。
傅寄舟又忍不住掉眼泪,小心翼翼地挪得离温茹更近了一些。
察觉到床上的动静,温茹眯缝着抬了抬眼睑,见是他,伸手将人抱住,下颌压着傅寄舟的半边肩膀埋下自己的头脸,闭着眼睛嗡嗡地嘟囔:“很困,别闹”
“嗯。”傅寄舟轻声回应之后,垂眼看着温茹将自己的头脸埋到自己的脖颈之间,伸手将人反抱住。
没有什么矜持了,如今俩人的关系,矜持还值几钱?
这番动作下来,他很快发现温茹伸长的脖颈上印着两道尚还新鲜的齿痕,齿痕上还有干涸的血丝。
他颤抖着手去碰那齿痕。
是他咬的,他当时情绪失控,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概记不太清了,但他看得出,这就是他咬的。
他不敢看又不得不去看那齿痕,他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伤害温茹。明明都是傅菱的错,温茹在这样的关头,依旧想的都是想办法保住他,他怎么能伤害温茹?
自弃自厌的情绪翻涌上来,傅寄舟身子忍不住微微地颤抖,再次招惹醒了温茹。
温茹抬脸,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脖颈处看一眼,她自己看不到齿痕,但她记得就刺痛了一会儿,应该没多重,傅寄舟怎么看着跟她被小狗咬断了脖子似的。
“无事,过几日就消了。”温茹不再倚靠着他,而是换了枕头埋脸。
没有睡的时候倒不觉得,睡进去了便困得不想醒来。傅寄舟该庆幸她没有什么起床气,这般扰她清梦,她也只是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去了。
温茹不怪他,他却没法不怪自己,傅寄舟小心翼翼从架子床里面爬出来,放轻脚步朝着内室门口走去,想去拿温水、帕子和金疮药。
刚走到一半,温茹便撑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向他:“去哪儿?我还在这儿呢,别开门。”
“我不让他们发现你。”傅寄舟转身回来,轻声回答。
温茹“嗯”了一声,放心地趴下去继续睡。
傅寄舟见她很快睡着过去,有些心疼,把温茹睡沉的缘由都归结到为他辛苦上,歉疚的心情便占据了一颗心的全部,他站在内室门口,小心地打开一个门缝,果然看到谷昉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将就着打瞌睡。
他出声唤他,谷昉很快醒来,走到门口:“表少爷,您怎么这时候醒了?可是饿了渴了?”
傅寄舟摇头:“我想要温水、帕子和金疮药。”
“啊?”谷昉觉得这要求挺奇怪,抬眼去看傅寄舟,恰好看到傅寄舟脸颊上的血痕,不由得着急起来,“表少爷,你伤到那儿了,脸上怎么有血?”
傅寄舟被他问得一愣,抬手去摸自己的脸。他脸上那一点血沫早就干了,自然没摸出什么来,想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温茹的脖颈。
“没伤到哪儿,你尽管给我拿温水、帕子和金疮药过来吧。”傅寄舟坚持道。
谷昉无法,只好去小厨房一趟,将灶上备着的热水舀了一些,兑好冷水打算给傅寄舟送进去。
但傅寄舟守在门口不开门,只伸手将谷昉递来的金疮药揣进怀里,接过热水和帕子,倒退着进去,当着谷昉的面将内室的门又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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