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温茹的弓和箭,不是普通的弓和箭,而是她自用的。虽然她自己用的机会很少,但用的料子、工艺都是最好的。
“只有三箭,不管射不射得中,这事都翻篇了。”太女严肃地再次重申。
“嗯。”温茹将那张弓拿在手上颠了颠,低头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便将第一只羽箭搭到弓上,感觉有些风,笑着侧头对着太女轻声调侃道,“相传皇族是神兽龙与凤所生之女,有呼风唤雨的神族血脉,这风有点大,不太适合射箭,不若殿下施施法,让风小一点。”
太女莫名一噎,她总不能说她不会,那是皇族胡说八道,糊弄百姓的吧。
可是下一刻,风当真小了。
“有用诶,殿下英明。”温茹微微扬眉,将羽箭调整好位置。
其实她就是随口说一说,没想到真有用。管它是不是巧合呢,她感觉她可以了,很有信心。
太女伸出手感受越来越小的风,垂眸,沉默了下来。
好在,就一会儿,风又开始徐徐加力。
巧合,巧合。
温茹倒是不介意,凤溪离她们的距离不算远。也就是因为凤溪是皇女,弓箭手之前一直不敢朝她射发,不然凤溪早死了。
脸上神色沉静了些许,温茹抬手拉弓,将弓弦拉到最满,几乎贴住了自己脸颊,眯眯眼,瞄准下方的凤溪。
过去的这一夜,或者更久远就开始积累的郁气,此刻全化作了让人血脉贲张的兴奋。
她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瞄准了人,两指骤然一松,昏暗中,一只白色羽箭破空向前,带着箭镞破风时的铮鸣,势不可挡地朝着凤溪而去。
凤溪循声看来,见那羽箭似乎直奔自己而来,愣在当场,一时忘了躲箭,而傻傻地抬眼看向东北方的角楼,想验证是不是太女射的箭。
还未等她看清,那被她忽视的箭从甲胄的缝隙中穿过,射穿她侧腰上的衣帛,在她侧腰上绽开一朵不算大的血花。
凤溪闷哼一声,勉强稳住身形,一边暴怒地将自己腰侧的箭羽拔了出来,一边抖着缰绳朝东北向的角楼更近了些,刚想要拿质问的目光去瞪太女,却猝然和还保持着射箭姿势的温茹视线对了个正着。
凤溪脑子嗡地一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温茹在那里,接着勃然大怒,一个商贾之女,一个阶下之囚,一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庶民,竟然朝她放冷箭!
凤溪抖了抖缰绳,从手下那里拿了一副弓箭,纵马朝着东北角楼的方向而来,一边奔驰着,一边朝着角楼上方射出一箭。
但她这难度可太大了,羽箭刚飞到半路便掉了下去,气得凤溪满眼染上红色,恨不得当场化作猎鹰,飞到城楼上咬断温茹的脖子。
见凤溪骑马离她们靠近了许多,温茹眼睛亮了亮,快速地搭上了第二只羽箭,凝神对准下方形容狼狈,却仍端着皇女架子,只许她屠刀向人,不准旁人箭头朝她的凤溪,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第二只羽箭。
凤溪没料到温茹胆大包天到还敢射第二只箭,行进中仓皇避开,一时没坐稳,从马上跌落,但那箭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彪悍地再次落到她身上,一声惨叫,方才就受伤的腰侧再次扎进一箭,不太大的血花此时已经将她半个腰腹染红。
箭镞十分锋利,第一次扎进去还不深,见了血还不算痛,但第二次,因为距离更近的原因,冲击力更强。
凤溪只觉得,那箭似乎扎到了骨头里,痛得她龇牙咧嘴,一抬头,温茹竟然又搭了一支箭,而太女站在她身边,眼神淡漠,仿若事不关己。
后面有个副将匆匆赶来救她,温茹见状,忽然想起在长乐坊酒楼上那次,心里记着仇,有帮手了不起啊,于是开口道:“太女的弓箭手不用对付叛军了吗?早些解决了,大家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啊。”
太女和旁边的弓箭手一愣,她们以为就看她表演就可以了呢。
只静了一会儿,一个分外乖觉的弓箭手接连放出了两箭,正中前来支援的副将。
那弓箭手出手老练、狠厉,直接朝着副将的头颈而去。
那副将以为其他弓箭手早就撤了,放心地倾身去捞凤溪,结果防备不及,被射了个正着,脖颈间爆出大量血浆,扑了凤溪一脸。
冒着热气的血浆落到凤溪脸上,凤溪蓦地睁大了眼睛,慌乱推开已经没了气息的副将。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太女当真要在这里取她的命,不由得高声尖叫:“凤宸!你想杀了我,你居然想杀了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听到凤溪的声音,太女太阳穴鼓了鼓,侧头正看到温茹倾身啧啧称赞弓箭手的手法,似乎要有样学样,太女闭了闭眼睛,再睁眼,艰难地出声道:“她不能死。”
温茹搭箭的手一顿,撇撇嘴,将箭尖对准了下方已经有些疯狂之色的凤溪。
她本就没打算要凤溪的命。
一个皇女,死在她手里,她还怕后续麻烦呢,此番她一心一意对准的,是长乐坊那日她没能扎进去的腰髃穴。
既不能死,那便做个瘫子吧。
温茹勾了勾唇,脚下的风打着旋,吹得她裙角飞扬,明明在做着戏弄人命的事,但她却仿佛不染半点血腥。
傅寄舟凝神,借着昏暗中的微弱光线紧盯着她侧脸,见她勾唇,蓦然觉得这样的温茹动人心魄得像是要发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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