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林菲和梁生一道出来。
他抬眼一瞧,心中异样,但是面上不显,而是含笑同梁生打过招呼,两人便擦身而过。
林菲经过睿吉祥的时候,也抬起眉眼,瞧他一眼,但到底没有说话,而是跟在梁生后面,继续朝前走去。
睿吉祥看着林菲远去的背影,心道:难道是他料算错了?不应该啊。
梁生领着林菲走上游廊,又曲曲折折走了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在过了三道月洞门之后,才终于在一处写着梧桐苑的院门前停下。
“国公夫人就住在这院落里面,现下是申时,只是不知这个时辰她在不在院子内。”梁生说着,对林菲道:“你且在外头等一等,容我进去通传一声。”
“好。麻烦你了大总管。”林菲颔首应下。
不消片刻后,梁生从梧桐苑里出来,对林菲道:“国公夫人在上房内,你进去罢。”
“好。”林菲应下,这便越过梁生,朝上房而去。
其实,即便曾经在国公府的世安苑里待过一阵子,但是林菲同这位国公夫人也接触不多,今日相见,林菲是存了一探当年真相的心思,所以,当她跨入院内,愈发走近上房的时候,心中便愈发紧张起来。
直到人已经站在了房外的廊庑下,她深吸两口气,这才抬腿步入房内。
国公夫人萧淑慎背对着她坐在八仙桌旁,听到脚步声后,才站起来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落在林菲的面上,抬了抬右手,示意自己的陪嫁嬷嬷领着房内的一干仆妇丫鬟们出去外头候着。
待到屏退旁人后,国公夫人抬手,示意林菲坐下谈话。
林菲走至八仙桌旁,在国公夫人对面坐下身来,双手略显拘谨的搁在膝盖上。
她目光澄澈,看向对面年过四十但依旧风韵犹存的国公夫人。
几息的静谧之后,倒是国公夫人先开的口。
“我知你终究会寻到我跟前来,同我问当年的事情。”她语气平缓柔和地说道,目光坦然地看向林菲。
林菲搁在膝盖上雪白的双手悄然握紧。
她抬眸,目光同国公夫人柔和的视线对上,倒也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同她问道:“国公夫人,我想知道,我母亲的死和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国公夫人回视着林菲询问的视线,回忆般的语调缓缓说起:“这要从十六年前盛京善台寺那个雨夜开始说起了。
那一日,我领着两个贴身嬷嬷,去寺庙烧香拜佛,因着临离开寺庙前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暴雨,寺中主持本就与国公府交好,便给我安排了一处庙舍,让我暂且歇上一夜,待明日雨停再行离去。
而那日夜里,万没想到先皇竟也宿在庙中,早年我曾入宫参加宴席的时候,在花园中被先皇强占,那一夜虽喝下避子汤,可依然怀上了善儿,这事先皇原是不知晓的,可到底不知道何处走漏了风声,让先皇起了疑心,便是寺庙躲雨的那一夜,先皇寻到我的住所,同我逼问善儿生世。”
国公夫人说道此处,端起八仙桌上的杯盏喝下一口,缓解些情绪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我和先皇争执的时候,你母亲恰也住在庙内,她的庙舍就在我住所的隔壁,她膳后消食经过,听到里面的动静太大,原是好心过来瞧瞧,看能不能给予帮助,没曾想,竟是引来了灾祸。”
“是先皇……?”林菲皱起好看的眉头。
国公夫人叹息着颔首:“先皇多疑,他以为你母亲是听到了什么,回宫之后立刻派了锦衣卫的人,暗杀了你的母亲。”
林菲听后大为震惊:“我母亲没有半点错处,竟因先皇的猜疑就被他暗杀了?”
“是。”国公夫人点头,怜悯地说道:“此事是上一代的恩怨,按理说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来。你母亲死的时候,你才周岁,善儿才六岁。事情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只是没想到父母造的孽,会在孩子们的身上反噬。”
国公夫人说着停顿下来,目光含着母亲对儿子的爱意,看向林菲,同她认罪道:“如今先皇已死,若是你要怪罪,便怪罪我一人罢。善儿到底是无辜的。我知道他喜爱你深厚,若你能放下心结,接纳了他,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的。”
林菲仓皇站起身来,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母亲之死的真相,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就如国公夫人所言,罪魁祸首的先皇已经死去,而她亦是受害者之一,林菲就算再牵怒,又如何把母亲的死牵怒到同样无辜的国公夫人身上来呢?
更何况杨则善,当年才六岁,更是无辜至极。
林菲的思想一团乱麻,便干脆扭身往外头去。
梁生见她面色惨白的从里面走出来,当即迎上前去询问:“菲儿姑娘,你没事罢。”
“我没事。”林菲继续往前走,脚步不停。
她见梁生一路担忧地跟着她,于是说道:“梁总管你莫要跟着我了,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梁生止住脚步,颔首道了声好,便遥看着林菲单薄的背影走远。
他到底还是担心,便遣了两名侍卫远远的跟着林菲,叫那两名侍卫确定林菲安全无虞的回了慈安宫才能回紫宸殿复命,侍卫应下,这便远远跟了上去。
梁生则立刻折身返回,去紫宸殿同皇帝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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