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遐进了里屋并点上里屋的灯,他打开放在墙边上的一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棉被,他抱出一条被子铺在床上,“你睡床上。这个大床就是让人睡的。”
慕昔点点头,等着他后面的动作,源遐又拿出一卷席子铺在地上,又抱了一床被褥铺在上面。
他是打算睡在地上,可毕竟共处一室,但自己总不能让他睡外面吧,自己还是先不当自己是女子比较好,这些日子反正都要跟他们在一块,太计较就没法过了。她有礼道:“委屈郡公了。”
“慕姑娘不计较就好。”
一晚上,慕昔都面朝里睡着,不是很睡得着,但天不亮就要起来赶路了,睡不着也得睡,否则第二日如何有力气,里屋的灯一直没有灭,屋里静悄悄的,静得她反而更睡不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因为她好像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她也不想转身弄出动静来,就是一点声音也不想发出来,她蜷缩了起来,闭了会儿眼睛却毫无睡意,又睁开眼睛,干瞪着自己在墙上的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才发的酸,慢慢地合上。
不知道多久过后,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她脑子还有点糊涂,隔了一会儿头脑才清明起来,她赶紧起身,屋内还是挺黑的,源遐正在床边上。
“快五更了。”他道。
慕昔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昨日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但倒是并不困,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洗漱后吃了早膳,外面的黑暗已经渐渐消散,还带着点朦胧的半明半暗弥漫着早晨的生机。
他们一直走山林小道,避免跟叛军正面冲突,也因此会不得不绕路,但也更加安全。他们白天都是不敢懈怠,天黑了才会找地方休息,就这么走了好几天,离京城越来越远,叛军的势力也越来越弱,没几日他们就能到山西了。
这日,正是午时,他们正好路过一处山野酒家,便停下来打算喝口水休息休息。源遐和慕昔一桌,其他人分坐在其他桌上。
小二一看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赶紧过来招呼:“客官从哪来?往哪去?小店简陋,也没啥能让客官选的,就只有些牛肉和菜蔬。”
源遐道:“有什么上什么吧。”
这个酒肆也就是上面搭了个顶,四处都没遮掩,慕昔四周环顾了一下,这种山林应该也是会有强盗的吧,不过现在最大的强盗已经当了皇帝,不知道还有没有强盗落草山林。
源遐将茶碗都烫洗了,给慕昔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慕昔接过茶碗问道:“这里的山头会不会也有强盗聚众?”
小二这时已经一手一盘牛肉一手一盘菜蔬的过来了,听了慕昔的话,接口道:“客官,您说对了一半,我们这本来也有强盗,不过前几日就走了,而且虽说是强盗,但倒是对我们这些小民秋毫无犯,他们走之前还给小店送了几头牛过来。”
慕昔奇道:“走了?走哪去了?”
小二将菜一一放到桌上:“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想换个更大的山头,我们这屈才。”
慕昔更奇怪了:“换个更大的山头?”
“他们本来不是这里的,他们来之前这里本来就有强盗,他们来了后,把原先的强盗打败了,就占了山头,原先的强盗认新来的做了老大。”
“这么厉害?”
“可不是,他们头领叫做庄大木,虽说是强盗倒是仗义疏财,不仅没侵扰小店还给小店送过东西。我看他们可能是因为人多,所以去找更大的山头了。”
源遐拿筷子的手一顿,“知道他们往哪去了吗?”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看他们一大帮子人应该是往北边去了。”
强盗虽然当了皇帝,但天底下还是有这么多强盗,慕昔笑了笑,随口道:“现在强盗竟然还是这么猖獗。”
小二接话道:“嘿,这些年可不一直都是这样,但对小的们来说,这官兵跟强盗也没什么两样,有的时候强盗还能更好些。”
慕昔心中有些叹息,吴朝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自己政务不清明,而现在的大齐,她也没看出什么新气象来。
小二又赶紧道:“嘿,小的胡说小的胡说,客官您慢用。”说罢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就走开了。
慕昔见小二走开,对源遐小声道:“倒是个好强盗,比官兵好。晁焕自己强盗起家,他就不忌惮这些强盗效仿他吗?”
“现在各地都有强盗,但不成规模,要效仿晁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晁焕要把精力放在对付各地的节度使身上,一旦各地的节度使群起攻之他会很麻烦,只不过他们现在各自为政,不团结罢了。”
慕昔又心叹一声,若是陛下能号令得了各地的节度使,长安也不至于被攻占了。
默默地吃完,再度上路,往后的几日都是朝行夕宿,不几日就进了山西地界。
他们来到周国永驻军处,要求见周将军,没多久周国永就大踏步走出了大营,他大笑道:“贤弟,你总算来了,让我好等。”
“周大哥。”源遐也迎了上去。
周国永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把他让进营帐,源遐却回身叫慕昔过来,慕昔走了过来给周国永作了一揖。
周国永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位是?”
“大哥见过的,是镇国侯的千金。”
周国永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又打量了一下慕昔,这才恍然道:“原来是慕大壮的那个闺女,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身打扮一时没认出来。我说大侄女怎么在这?唉,你爹已经走了,我可苦留过,是他自己不肯留,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