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周俨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除了嚎啕大哭就是痛哭流涕,慕昔无法,也只得等他哭完再说。
哭了好一阵周俨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慕昔只能让他继续哭,估计他这些日子确实不好过,就让他发泄发泄吧。
又过了好一阵,不知是不是周俨有些哭累了,总算从嚎啕大哭改成一抽一抽的啜泣,慕昔等他又抽泣了一阵,这才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擦脸,等周俨完全止住哭泣,这才又轻声安慰道:“陛下,怎么了?现在已经夺回了京城,是件该高兴的事啊。”
夺回了京城、剿灭了晁焕,他是高兴,可,可,他委屈啊,一路颠簸仓皇逃至蜀地,他想招兵买马,可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么容易,再加上蜀地官员阳奉阴违的,这兵马也一直没集结多少。他向各节度使发出诏令,希望他们联合起来征讨晁焕,却全无响应,他在蜀地急啊,而且晁焕势力越来越大,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向蜀地进军?他总不能一直躲在蜀地吧。直到后来才有刘将军和周将军愿意起兵讨伐晁焕。这一回来,大明宫还被烧了,他走的时候巍峨的宫殿这一回来就变成一片废墟了,这让他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把一肚子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从去蜀地的路上说到从蜀地回京城的路上,再说到看到大明宫的惨状,这苦水量完全不亚于刚刚痛哭流涕的眼泪鼻涕量。
慕昔耐心的听他倒着苦水,知道他逃亡蜀地后经历了之前从没经历过的,再加之身边又无良相辅佐,他一下子要自己处理那么多事,而且还是在远离京城的地方。
周俨这前前后后说了有大半个时辰都没带歇的,直到感到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慕昔赶紧叫人端碗水来,周俨喝了水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赶忙问:“昔昔,叛军进城后你没事吧,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我没事,陛下去蜀地的第二天我祖父就醒了,可能是天意吧,之后我和祖父去了博陵郡公的府上暂避,镇国侯府也被叛军给烧了。”
周俨啊一声,“镇国侯府也被烧了?那昔昔现在?”
“我跟祖父还住在博陵郡公府上。”
周俨本想让他们祖孙搬到宫里来住,但一看这太极宫也是宫室残缺,怕是还不如博陵郡公的府上住得舒坦,就打住了。
慕昔想了想,还是把进了晁焕后宫的前因后果跟周俨说了,以及如何逃出去,又跟着源遐去了晋阳周国永将军那的事都跟周俨说了。
一直到慕昔说完了,周俨都还没缓过神来。他虽想过昔昔会遇到危险,但没想到这么的惊心动魄,听的时候心都悬了起来,而且昔昔竟然也逃出了京城,还去了那么远的晋阳,她是这次跟着攻打晁焕的军队回的京城。原来昔昔这些日子也这么惊险和劳累。
慕昔看周俨的表情只是惊讶,又重新强调了一下进过晁焕后宫的事。
周俨在蜀地的时候也听说了晁焕大杀宗室的事,还将京城高门女子充入宫中,他那时候就很担心昔昔,京城的高门女子怕都是凶多吉少。现在昔昔至少平平安安,只是在晁焕的后宫待过几天,又没出什么事,已经远好于他的预期。
“昔昔没事就好,我在蜀地的时候听说晁焕大杀宗室的事都担心死了。”
慕昔看着周俨又道:“陛下,我进过晁焕后宫的事,你不介意吗?”
周俨觉得既没丧命又没做晁焕的姬妾这么好的事还有什么不好的,他介意什么?
慕昔笑笑,陛下想得真简单,不知满朝的大臣们会不会也想得这么简单。
周俨道:“本来镇国侯府被烧了,是应该让你搬进宫里来住的,可这里,这里······”
慕昔赶紧说她若此时搬进宫里住实在有违礼数,又安慰周俨道:“太极宫虽然残破了些,但还可以修缮的,等过些日子,让人进行修缮,也就不会是这么一副景象了。”
周俨唉一声,“昔昔也该进宫了,都拖了这么久了,若不是大明宫被烧,太极宫也被毁成这样,我真想昔昔立即就进宫。”
这本是应该的事,慕昔却心中一沉,她稳了一下心绪,又道:“还有一事,投降朝廷的土匪庄大木其实就是我的父亲,他当初逃离京城后,正逢晁焕起兵作乱,他便降服了几个山头的土匪并做了他们的老大,还带着他们一路打击晁焕的势力并投降了朝廷。”
周俨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惊呼:“把晁焕逼得跳崖的庄大木就是舅舅?”
再次得到肯定答案后,周俨道:“舅舅怎么也不跟朕说是他呢。”
“父亲说之所以隐瞒身份,是为了更好的聚集那些兵力,怕他们多心,而且他也想带着他们戴罪立功为朝廷效力。这次彻底平定了晁焕之乱,父亲说想跟陛下讨个恩指,赦免他的那些手下曾经犯下的罪过,让他们成为朝廷正规军好为朝廷效力,免得让他们继续回归山林当盗贼。”
周俨赶忙答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舅舅真是镇国大将军,朕本还担心那个庄大木盗贼出身不是诚心归顺朝廷,原来竟是舅舅。”
正说着,田秀进来传报说博陵郡公求见。
周俨刚听昔昔说现在暂住博陵郡公的府上,他就来了,便赶紧让田秀传他进来。
源遐进来的时候周俨正坐在榻上,慕昔正坐在榻沿上。慕昔看他进来便低下头去,源遐神色淡淡,他走到周俨床前拜道:“陛下回京,臣未能出城迎接,还请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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