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脏一缩,浑身血液仿佛倒流。
红衣黑发,俊容如刻,面色净如白瓷,唇色娇艳欲滴——眼前男人的相貌好看到令人惊叹,却好像受了伤,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脸色也不算好看。
男人随意地坐在地上,眼睛像鹰一般盯着季攸攸,一手拿着铮亮的长剑,一手抓着她的裙摆,用她的裙摆缓缓地、缓缓地擦着寒光凌厉的剑身。
动作慢得让人的呼吸也跟着缓慢下来。
季攸攸神情略微僵硬,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两只白嫩的小手默默握成拳,不自然地垂下了头。
这么……巧的吗?
虽然已经许多年不见,但眼前这个倾城绝艳的男人属于那种见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类型,何况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中间还夹着深仇大恨。
他叫蔺修游,她曾经的大师兄,那个被她欺压、虐待、羞辱最后因她被赶出仙门的大师兄。
往事历历在目,季攸攸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她悄悄往后退了退,可他抓住她裙摆的手紧了紧,眸光又寒了三分。
现在假装不认识,行不行?
那时她还是未长开的小女孩,容貌打扮跟现在有很大差别,这么多年不见,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呢?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位……大哥,萍水相逢,你可以放开我的裙子吗?”
这位大哥?萍水相逢?蔺修游眸光一沉,唇角一勾,露出讥笑,没有漏看她眼神的闪烁和眼底的慌张。
跟他装?
他一把甩开她的衣裙,以剑撑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提起剑,指向了她。
遇到她,他总会很倒霉,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来,但……她砸到他了,在这极不合适的时刻!
他追踪叛徒蛟妖至此,眼看着就能将那蛟妖诛杀,她,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在他施法的时候砸到他,不但把他砸得头昏脑胀,而且害得他被自己的法术反噬,受了重伤。
剑尖差一点点戳中她的鼻子!季攸攸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退,毫无形象地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你若敢跑,我一剑砍断你的腿,我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季攸攸脚步顿住,不敢再跑一步,心里拔凉。
大师兄自小天赋过人,当年在宝玥仙门,同辈中,他的资质出众,修为最高。时隔多年,他应该变得更厉害了吧?她没胆拿自己的腿开玩笑。
他可以杀了她,但变成残废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多疼、多不方便啊。
她努力挤出笑容转过身:“你、你认识我吗?”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蔺修游回她一个笑容,端的是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可季攸攸触及他眼中的杀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看她的眼神,是在看一个笑话,看一个死人。
眼看他杀意上头,手腕微动,长剑就要向她劈来,她认命地跑过去,眼一闭,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凄切可怜。
“大师兄,当年是我年少蠢钝不懂事,伤了大师兄的心,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师兄原谅我吧!”
果真蠢钝!刚要挥剑的蔺修游被她一把抱住,胸腔被她的脑袋重重撞上,差点岔气,整张脸都黑了。
想死可以,别拖上他!
他一把拎住她的衣服将她丢到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出一剑,只见灵力喷薄而出,宛若一条巨龙疾速蜿蜒,他的力量强大到令人心惊。
摔到一旁的季攸攸这才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攻向蔺修游,而他挥出的那剑正正好劈中那团黑影,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黑影化作一只被劈成两半的蛟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所以,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杀这个妖?
季攸攸愣愣地看向他,却见他像是失了力气般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谷中妖气弥漫,她怕再有妖物来袭,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躲起来,善良地带上蔺修游一起。
蔺修游知觉全无,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进山洞。她查看了下他的情况,他伤得似乎挺重,心中不由一紧。
往事浮上心头,想起那时她践踏他自尊的一幕幕,她心虚得不行。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少年,可她因为要维持好角色的恶毒人设,不得不硬下心肠对他下手,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如今她任务完成,自然不用再像从前一般,可终究是没脸面对他了。再则,他看她时的那个笑容,她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想来,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目光重新放到蔺修游的身上,他的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睡颜安静,貌若天人,就像一幅画一般,美得让人觉得虚幻。
她看得有些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他的身量、轮廓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她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去他嘴角的血迹,为他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发。
想了想,又从随身空间取了一颗能够治疗伤势、提升灵力的丹药,喂他吃下。
托了角色的福,她一天到晚做些鸡鸣狗盗的好事,随身空间储存了一堆好东西,什么灵丹妙药、灵符法宝,简直可以开一间杂货铺了。
“大师兄,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哦。”她跪在他身旁,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轻声忏悔,神情恳切,“你在这好好睡一觉,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就不要再见啦。”说完,她轻手轻脚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