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双不信邪,那用火烧呢,烧总烧得死吧?
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燃起明亮的蓝火,火舌舔上晏潮生的身体,他闭着眼,神色无波无澜。
琉双加大了仙力,让火烧得更加旺盛,少年乌发衬托着蓝色火焰,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异。
再烧,琉双愤愤地想,她就不信烧不死他!
*
被白羽嚣扔进万魂冢,鬼魂们纷纷撕咬着他的身体。晏潮生眼神冰冷。
鬼气入体,却看不见伤口。
他深知,没了修为,他跑不出万魂冢,阵法犹如鬼打墙,死死困住他。
他非仙体,学的法术少有能对付厉鬼。
走到山穷水尽,他反而发了狠,干脆不闪躲,原地盘腿坐下,它们既然想要吞吃了他,不如他反客为主,把这些鬼魂吃了。
若他能活着回去,一定不会放过白羽嚣!
入定那一刻,晏潮生难免觉得讽刺,都说仙境中人爱护门内弟子。可他起初抱着一腔赤诚拜入空桑,得到的却是仙族后嗣视他的命为草芥。
仙,妖,丑陋的人心,又有什么不同?
晏潮生没指望任何人来救他,每一次九死一生,全凭他自己熬过去。这一次,他们最好不要期待他依旧能回去!
鬼气阴冷,寻常凡人受了一点,便会折寿十年。
对于妖脉来说,鬼气也如同致命剧毒。晏潮生感觉自己身体仿佛被扔进百丈寒冰,冷入骨髓,几乎把每一寸皮肤和骨骼都冰冻住,血液都不再流动。
一切知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疼。
分不清是鬼魂撕扯他的魂魄更痛,还是他发了狠不要命吸入鬼气更痛。
这样的煎熬下,晏潮生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了。
耳边荡着凄号鬼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晏潮生处于极寒鬼气中,五感却依旧存在,他闭着眼,听见轻巧的脚步声,来人打散了撕咬他的鬼魂。
他嗅到一股浅浅的香气,像雨后初初绽放的海棠。
那香气很近,来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随后,短暂的寂静,那些鬼魂全都不见了。
晏潮生几乎立刻认出了她是谁,在泰川城,两个人单独相处时,他也曾从她身上闻到过一样的香味。
是赤水琉双。
晏潮生分不清自己的心绪,明明片刻前,他还在想,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白羽嚣,白追旭,包括赤水琉双,一个都别活。
然而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赤水琉双来了。
随后,一只小手,摸上了他胸膛。
晏潮生愣住,有一瞬间连阴气带来的痛苦都冲淡了,只剩一股羞恼涌上心头。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胸膛上游移,滑过他的脸,他的腹部,又转而触及他的后腰。
晏潮生庆幸自己身体已经僵化,否则他此刻,或许都不知道会不会一把掐死她。
赤水琉双到底在做什么?
他能感觉,却看不到。好在她摸了几下,没有继续。少女打了个响指,身边骤然燃起幽幽蓝焰。
晏潮生的身体本来如冰封,每一丝阴气引得他连呼吸都泛着麻木的痛,温暖火焰拂过他躯体那一刻,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渐渐消失。
晏潮生想起第一次在莲花台见她,她点亮的蓝焰,倒映在九思潭中,像一片孔雀羽毛。
这火焰一旦停下来,他定又会坠入寒气之中,可是过了许久,久到太阳都出来了,她依旧在孜孜不倦为他取暖。
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们身上时,少年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许多年后,晏潮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幕,绛珠伞下,第一缕金色光芒照在他们周围,万鬼消散,阳光洒入林间。
人间朝阳初升,蒙着面纱的少女额头渗出细汗,依旧死死维持着绛珠伞。
阳光拂过她发梢,她仙力耗尽虚脱,直直倒下来,恰巧倒入他怀中。
晏潮生本以为自己第一个动作是推开她,然而手仿佛不听脑子使唤,接住了她。
绛珠伞落下,砸到她脸颊前,晏潮生伸手握住。
他低眸去看怀里的少女,她人事不省,看上去累坏了。
昨夜一腔对空桑众人的怨恨,在清晨变得令人烦躁。或许……白羽嚣做的事,她真的没有参与,一切和她无关。
不然为什么万魂冢这样的地方,她也能守自己一夜,还为他取暖。
或许就像她在莲花台上说的,她已经后悔最初冤枉他,诚心悔过,想要对他好。
晏潮生冷着脸,脑海里翻涌过无数想法,最后落在她纤长的手上。
空桑这位小少主,长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却有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指尖一点樱粉,好看极了。
晏潮生跟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不可避免又恨恨想起,昨晚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事。
有个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赤水琉双在莲花台上为他治伤,又在泰川城连蛇妖都不怕,挡在他身前,她为他脱下仙衣,又为他撑伞。
此刻,竟然趁他吸了鬼气入定,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在万魂冢里为他一夜取暖。
简直……不知廉耻!早就听说过有些仙族后嗣荒淫无度,她不会是喜……
难道一开始她故意在空桑入口,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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