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嚣目眦欲裂看着她:“这东西是你能碰的吗?听我的,把它熄灭,你总不至于为一个回不来的人点灯引路,它会燃烧你的心头血,你有多少心头血可以燃烧。”
琉双依旧护着灯,冲他轻轻笑:“没事的,我心里有数,二公子,许久没见你跳脚的模样了,如今一见,可真是怀念。放心,这安魂灯我只点三年,今年便是第三年了,若依旧不能力挽狂澜,我……我会亲手熄了它的。”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两人回去的路上,因为一盏安魂灯,白羽嚣一直拉长着臭脸。琉双去戳他,他直接拍开她的手,气坏了。
琉双自然清楚他为何生气,她低眸看向怀里护得好好的灯。
这灯她三年前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是为晏潮生点的。它的来历,不亚于那些神器,却比神器烫手多了。
传说凤凰神女凡躯身死后,魔神澹台烬得了它,本想用它来复活神女,后来凤凰涅槃,它再也用不上,便在上古大门派逍遥宗积了灰。
安魂灯本是搜魂复活法宝,可安魂灯已然染了魔神的心头血,其他人再使用,其中辛苦和痛苦,不足为外人道。
她为晏潮生点灯那一日,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眼睛炽烈的少年,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临死还护着的嫁衣,说待春日娶她回去。她带着对妖君的仇恨,从来没有好好对过这个少年,后来他死时,不甘拽着自己衣角的场景,总是入梦来,搅得她不得安宁。
琉双想,她总得为他做些什么,无关辜负过自己的妖君,而是为少年晏潮生做些什么,她点了这盏灯,只要以心头血或徽灵之力供养,不管他在八荒何处,只要还有气息,便依稀仍有复活的机会。
可三年过去了,他没有回来,她的修为和快要散尽的徽灵之力,再也无力支撑这盏灯亮起,待月末,它便会自己熄灭。而琉双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为她的族人,也为他的族人。
她白皙的手指抚过灯,眼神安静。
我等不到你了,她想。对不起啊,晏潮生。
她唯一为少年做的事,在他死后都没有做好。
*
丛夏捡到云陵和云炀两个小孩时,他们在被小鬼纠缠。
她走过去,撇了撇嘴:“又要干活了。”
她打跑纠缠小孩的鬼魂们,咕哝着:“反正人是我带回去的,功劳归我。”
她领着两个小孩,指着鬼域宫殿,说道:“你们今后就住在这里,好好修炼,待到他日长成大妖,打死风伏命那龟孙。”
两男孩目瞪口呆看着她。
她微笑:“介绍一下,吾乃前山主座下,左护法丛夏。”当然,这个威风凛凛的称呼,是她胡诌的,用来糊弄新来的小妖听话。晏潮生的名号,死了也比自己的好用。
晏潮生毕竟是数万年来唯一能打得过天君的存在啊。
“丛夏大人,”大的那个激动地开口说,“我记得你,原来你还活着。”
丛夏有些意外,很快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得,原来还是以前妖宫里的将领小孩,不得不唏嘘世事无常。
“丛夏大人。”小的那个男孩咬着手指,天真地问,“那个恩人姐姐是大人派来救我和哥哥的吗?”
丛夏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她毫不心虚地认领了功劳:“是啊。”
这都是应得的,丛夏想,自己的主上死在那个女人手中,这一切都是那女人恕罪做的,妖族不该有人感激琉双,都应该感激自己才对,这三年是自己把这些妖怪管理得井井有条。
她绝不承认在外面救这个小妖有多么危险和辛苦,也不去想在鬼域生活有多安稳。
反正如今所有妖怪,提起那个祸水红颜的仙子,只有痛斥,提起自己,倒是感激一片。
可惜了,山主不在了,不然自己如今该多威风,没人敢和自己争这个山主夫人的位子。
往里走,鬼域宫殿看上去十分整洁,和妖山那座也相差无二,两个妖族孩子都很激动。
特别是那个少年,默默咬牙,湿了眼眶。
颠沛流离后能回家,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丛夏被琉双领着,第一次看见这里的时候,也震惊不已,原来这个仙子,在困杀晏潮生时,已经给其他妖族找了后路。
当初琉双穿着斗篷,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三年间一直没有出现过,只隔三差五送些妖怪在鬼域大门,叮嘱丛夏去接过来。
这份给一个庇佑之所的恩情,琉双不露面,又理所当然落在了丛夏身上。
琉双似乎也知道,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只要妖族们不出错活着就好。丛夏知道她不计较,就更大胆了。
索性什么好处都沾,如今已是妖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不少人心中的神女般的存在。
这捧得她飘飘然,沾沾自喜,疏于守护鬼门外面的安全。
却不料这一日,琉双走了没多久,有妖族脸色惨白地说:“不好,在鬼域内发现了仙族气息,恐怕风伏命不久就会发现我们藏在这里了!”
丛夏惊得站了起来,什么!
她难免责备琉双,竟然没有守好鬼门,让仙族想到了这个地方。不过说什么都来不及,惨白着脸道:“准、准备应战。那个仙兵,还能不能追回来?”
晏潮生和当初的大妖都不在,若风伏命打进来,大家都一起死吧。连当初的宿伦,都失散在了那场战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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