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均抬头望着他,目露恐惧之色,到了现在,谁还不明白?什么天君,什么几届君主,风伏命从来都看不上,他要做的,竟然是早已消失世间的魔神!
五条灵脉相合的后果,竟然是汇聚成一颗邪骨珠!
不,应该说,最初它就是魔神的力量,被相繇王族守护着,以灵脉的模样示人。直至相繇王族被屠杀,上古帝王死去,灵脉四散,鲜少有人再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时隔万年,仙族们第一次认识到,当初由于野心被推翻、还被安上无数罪名的相繇一族,竟然是邪骨珠的守护者。
相繇王族守世间安宁,其余仙族,为了一己之私,却设计屠戮干净了他们!这是何等愚蠢,何等令人追悔莫及。然而如今,谁也无法阻止风伏命了。
原本千辛万苦才回到风伏命身边的宓楚,看见这一幕,失声道:“怎……怎么会这样……”
她一心要嫁八荒最尊贵的男子,可眼前的风伏命,离成魔只差一步之遥。
她喃喃道:“魔神,他想做魔神!”
她的梦碎得莫名,甚至开始害怕苍穹之上那个男人。魔神短情绝爱,岂会爱她护她,他只会杀了她!
到了此刻,她方明白父亲的苦心,明白楼辛竺的苦心。
宓楚恐惧不已,下意识想到父亲说深不可测的那个男子,他叫什么来着?晏潮生!对,父亲说,妖族或许是世间最后回归安稳的希望。
她终于后悔,想起那日晏潮生毁了自己体内的幻颜珠,自己费尽心思,才骗过父亲,去给风伏命报信,说晏潮生活过来了,而自己能帮他攻打空桑。她在空桑长大,熟悉仙境的每一个角落。风伏命笑得莫名,却也留下了她。
片刻前,宓楚还想着和姬香寒争风吃醋,怨她自作主张说服赤水翀归降,看上去比自己有用。如今宓楚只想后退,宁愿自己从未来过,哪怕是回父亲身边,老老实实被关一辈子都好。
下一刻,她被人吸入掌中,风伏命捏住她的脖子,笑道:“你想去哪里,吾的天妃?”
宓楚唇色惨白。姬香寒也看向她,轻轻笑了笑。比起自己,她显然早就知道会发生何事。疯了,宓楚心想,这女人难道不怕“魔神”吗?
风伏命眯眼:“蠢物,吾最厌恶背叛。”
宓楚勉强笑道:“没有,天……天君误会了。”
“错了。”风伏命不悦道,“是魔神。”
宓楚对于风伏命来说,本就再没有什么价值,风伏命不喜欢背弃者,也不喜欢懦弱之人,宓楚背弃空桑,来他身边,逃离楼辛竺都要跟着他,风伏命本就只当一场好戏看。
而今她退后的步子惹得风伏命不愉,眼看他要杀了宓楚,一道身影的长剑刺过来。
琉双见了,拧起眉头。少幽拉住她,摇了摇头。
风伏命阴冷笑道:“敢与吾动手?”
他扔了宓楚,掌中一道华光过去,少年被击落天际,吐出一口血来。
宓楚这才看见,是白羽嚣。她浑身一颤,一股巨大的悲哀,顷刻笼罩了她。然而白羽嚣并不看她,少年仙将,拄着剑,自己站起来。
白羽嚣看得分明,风伏命俨然就是要成魔,他一心想做魔神,早已没了约束。
宓楚有罪,楼族长却镇守灵脉千年。若这件事能过去……宓楚必须关在无妄海,赎罪到死那一刻。然而风伏命当着所有人的面杀等同境主养女的宓楚,空桑其他人,日后焉有活路?
琉双不在,兄长没了,境主也渐渐老去,他白羽嚣便是空桑的脊骨。他若怯了,空桑众人真的能在风伏命手中活下去吗?
“羽嚣,退下!”白族长急忙站出来,跪下请罪道,“小儿无知,还望天……魔神陛下恕罪。”
风伏命眯起眼:“无知?他一身反骨,最适合滋养邪骨珠。”
白族长浑身一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风伏命哪里是真的不容他人冒犯,他是嫌这些年灵脉枯竭,有所损耗,邪骨珠不够强大,便拿空桑众人的血来祭奠!
白羽嚣和白族长哪里是如今的风伏命对手,眼见风伏命抬抬手指,他们就要魂飞魄散,琉双咬破了唇,明白自己不能出去,她若出去了,徽灵之心保不住,才是众生祸患。
就在此时,一声妖鸟长鸣响起。
银色长戟架住风伏命的轩辕剑,琉双看着那个人,身披战甲,挡在他们空桑仙境前面。
风伏命眯眼,道:“你总算出现了,孽畜。”
那人冷冷一笑:“孽畜是你们风氏这些乱臣贼子,本君是相繇氏最后一个,来取你狗命的相繇王族!”
琉双隐在无数仙兵中,遥遥望着晏潮生。他眉眼桀骜,哪怕是面对拿着邪骨珠的风伏命,依旧狂妄得不可一世。
她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株小仙草,没有化形。
仙妖大战的战火弥散到了苍蓝,彼时风雨招摇,所有精怪吓得不清,银色战甲的晏潮生,便是这样,抬手护了他们,笑得恣意猖狂。
他随手一护,宛如心情好放个生。她却记那张脸,记了许多年。
那时候他衣诀带风,长戟冷锐,一眼都懒得回头看他们这些蝼蚁,也不曾在她身边驻足,却是她爱上他的开始。
后来他受伤,又掉入苍蓝,她问树爷爷:“他是谁?”
树爷爷笑眯眯说:“他啊,是这世间唯一以妖身修鬼道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