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去了院长的中正堂。
刚走到门口,与从中正堂出来的顾大顺不期而遇。
顾大顺的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褪去的得意,甫一见到萧六郎,他眉头就是一皱:“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六郎没理他,杵着拐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顾大顺眉头紧皱。
萧六郎也是来找院长的么?
顾大顺入学第一日,陈夫子便告诉他,院长十分欣赏他,之后又悄悄暗示过他,院长有从这一批学生里挑选一个亲传弟子的打算,让他好好努力。
他当然要努力了。
他天资这么高,若再有院长这样的文学泰斗悉心指导,他何愁不能考取功名?
他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写了一篇文章,早上拿来给陈夫子看了。中午,陈夫子又拿去给院长看了,院长把他叫来问了他几个有关那篇文章的问题,他都答得很好。
他看得出院长很满意。
他想,弟子的事应当十拿九稳了,就是不知怎么萧六郎也来了。
是为了寝舍的事吧?
听说他和顾小顺的寝舍中午塌了,这么倒霉的事也能让他遇上,可见他就没那个命。
思及此处,顾大顺冷笑了一声,倨傲地回了课室。
中正堂内,院长指了指书桌上的八股文,问萧六郎道:“这篇文章是你自己写的?”
“是。”萧六郎说。
院长犀利的目光落在萧六郎的身上,少年不过十七岁的模样,面容上还带着青涩,眉宇间却又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清冷。
他瘸了一条腿,却仿佛比任何康健的学生都要清贵。
“前面两科为何不答?”院长问。
外人只知这个学生考了倒数,却不知三门考试,他交了两门的白卷。
本不该被录取的,但那文章写得实在太惊艳了。
原本那个叫顾大顺的学生文章也不错,可那是属于新生的不错,与萧六郎的一比,立马黯然失色了。
萧六郎没有回答院长的问题。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院长心中暗叹,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去上课吧。”
萧六郎行了个学生的礼,转身出去了。
帘子后,走出来一个布衣老者。
“老师。”院长立马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布衣老者拿起萧六郎的文章,看完后摇了摇头:“你这学生,戾气很重啊。”
却说顾娇与萧六郎二人道别后,便去了附近的市场。
镇东的市场与镇西的集市差不多,只是更高档一些,相应的价钱也贵上一些,不过这会儿集市已经关门了,所以她想买东西的话只能在去店铺或者市场了。
顾娇铺子里买了五斤白面,割了两斤上好的三线五花肉,又称了两斤盐,零零总总花了一百多个铜板。
路过一家布庄时,她想起前几日给萧六郎收衣裳时,他的中衣和里衣都破了。
她进去各买了一套新的,又问老板要了点碎布,有些可以补的她就补一下。
虽然她没补过衣裳,但她缝合过心脏,把布料当成一块人皮的话,应该就很好缝了叭!
顾娇将买的东西全部装进背篓后便准备动身回村了,当她走出铺子时,发现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官兵。
一旁有百姓在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麻风山上的病人跑了,官府正满大街的搜查呢!”
“哎哟,麻风病人啊,那还得了?”
“可不是吗?这几日都少出门,别一不小心碰上了!这病一传一个准,染上就没得治啦!”
在古代,麻风病是不治之症,感染之后只有被送上麻风山等死的份儿。
顾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萧六郎的兄长似乎就是因为麻风病去世的。
那队官兵搜完这条街就往下一条街去了。
顾娇回了村。
街上的事顾娇并未放在心上,回屋后便去做阳春面了。
当她正在揉面团时,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家的门板上。
顾娇拿干布擦了手,走过去一瞧,就见一个老太太倒在了她家门口。
第20章 抉择
老太太是侧倒在地上的,一头蓬乱的头发遮挡了面容,身上脏兮兮的,穿的是布衣,顾娇第一反应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可能刚从地里回来,却不知怎的晕倒在了她家门口。
方才那一声巨响是她的头在门板上砸出来的,额头都磕破了,流了点儿血。
顾娇前世不是没碰到过碰瓷儿的,但要说拿生命去碰的,没有。
对方是真的晕倒了。
顾娇蹲下身来,想瞧瞧她究竟是哪家的也好把她送回去,结果刚把对方的身子扳过来躺平,顾娇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面部有对称的浅色皮损与淡红色斑,色斑之间边界模糊,两边的手背上也有。
顾娇的眉心微微一蹙,这分明是……
“姐!我们回来啦!”
就在此时,顾小顺拎着一个旧书袋,飞一般朝顾娇奔了过来。
顾娇转头看向他,眸光一厉:“别过来!”
顾娇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与顾小顺说过话,顾小顺一下子呆住了。
“姐……”他又往前冲了两步。
“我说了,别过来!”顾娇的语气更冷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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