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只要放出一句话:宣平侯缺儿子,愿意给宣平侯做儿子的人能从昭国排到梁国去。
这位少爷倒好。
他用得着去管每一句话到底是不是侯爷的意思么?
乖乖地回府做个有权有势的少爷它不香么?
刘管事笑道:“你觉得如果不是侯爷要认你回去,我敢么?”
这是大实话。
至于说怎么认、认的过程会否采取一些手段,就是刘管事的分内事了。
一般人想不到这一层,可刘管事总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全被眼前的少年看破了。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
刘管事蹙了蹙眉,须臾又笑着说道:“少爷,眼看着腊月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回侯府过年吗?”
萧六郎没有理他,转身往碧水胡同的方向去了。
今天蒙学放假,小净空没来国子监,他一个人回家就好。
他的拐杖找回来了,衣衫也换了,看不出在国子监有被人欺凌过的痕迹。
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小厮问道:“刘管事,咱们真的不帮帮少爷,就眼睁睁看着少爷被国子监的人欺负吗?”
刘管事有一瞬的犹豫,每一次觉着能拿捏住对方的时候,对方总能逃出他的掌控。
小厮道:“刘管事,要不咱们……”
刘管事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再等等,我就不信他到了国子监还能像从前那般硬气。”
京城不是县城,郑司业也不是区区一个县太爷,他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刁难了吗?像郑司业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小厮提醒道:“刘管事,少爷的骨头太硬了,咱们要不要想点别的法子啊?您当初答应侯爷,会带少爷回府过年,这可只剩下一个月了。”
提到这个,刘管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最初不觉着是件难事,竟当着侯爷的面夸下海口。
去县城时还不到夏天,他自觉时间充足,不急于一时,谁知这么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可是,又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那个……”小厮讪讪道,“少爷不是成亲了吗?兴许那位少夫人愿意做侯府的少奶奶呢?”
刘管事眯了眯眼:“你是说……那个定安侯府流落民间的女儿?”
既是自家少爷的妻子,刘管事怎么可能不去调查对方的身份?
再者定安侯府瞒得也不紧,很容易便查出她是真千金,那位顾瑾瑜是抱错的假千金。
刘管事对这位千金并未给予过多关注。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关注,也就没想过从她身上入手。
小厮见刘管事听进去了,忙接着道:“那位少夫人是在乡下长大的,听说胆子挺小,都不敢回侯府去。不过她对少爷极好,小的几次来国子监这边打探消息,都看见她在外头等少爷。”
刘管事想了想,笑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刘管事不知顾娇与人合开医馆的事,他直接去了碧水胡同。
老太太与几个街坊邻居打叶子牌打得正欢,没功夫理人:“要看病去妙手堂!”
“她说什么?”刘管事在马车内问。
小厮挠挠头:“好像……让咱们去妙手堂。”
“妙手堂是什么?”刘管事没听过。
小厮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似乎是女学隔壁新开的一家医馆。”
此时的顾娇还不知自己让人给惦记上了,女学上骑射课,有个姑娘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胳膊当场脱臼。
人刚被送来。
哭得不成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顾娇问。
“我……我叫……呃!”她哭得直打嗝。
顾娇伸手去看她的胳膊,她怕疼,杀猪一般嚎了起来:“别碰我!”
顾娇道:“我不碰你,你手背上有擦伤,我给你清理伤口,不会碰到你胳膊的。”
“真、真的?”她一脸不信地看着顾娇。
“真的。”顾娇轻轻地将她的手托在掌心,避开她脱臼的地方,“你的手真好看,平时都用什么洗的?”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她一抽一抽道:“玫瑰水……呃!洗完……呃!擦雪花膏……呃!”
顾娇道:“我看别人也擦,没你的皮肤好。”
她道:“那还不是我天生丽……啊——”
话未说完,顾娇已经给她把胳膊接回去了。
天生丽质的某姑娘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没给晕过去。
啊!哪里来的疯婆子?!好丑!
这是什么妙手仁心的大夫啊,对着自己这副尊容竟然也夸得下去?
医馆开张多日,一直没什么生意,女学却因为一堂骑射课,贡献了医馆一个月的业绩。
那位小姑娘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轻伤以及惊吓过度的。
顾娇忙得脚不沾地。
又送走一位轻伤患者后,诊疗室的木门再次被推开了。
“哪里不舒服?”顾娇埋头整理桌上的药品,问。
对方没说话。
顾娇古怪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身着湖蓝色短袄、粉白流仙长裙的女子含笑站在门口。
不同于上次的虚弱与苍白,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还记得我吗,顾姑娘?”她微笑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