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守宅院的下人来到宅院。
他是替原主人看宅的,三五日才来一回,昨夜下了雨,他担心屋顶又漏雨这才过来瞧瞧。
他先去的是东书房,哪知他一进去,看见书桌上趴着一个人,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鬼呀——”
不怪他把对方当成了鬼,实在是门都锁住了,除了鬼谁能进来呀!
萧六郎被他的叫声吵醒,压在胳膊上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虽有压痕却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
下人一下子呆住了。
这、这哪里是鬼呀?分明是仙吧!
而且……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不是施了仙法是什么?
虽说朝廷的人可能会过来整理,可他明明昨天早上才来过,那些细皮嫩肉的大官怎么可能就把它整理得干净?
萧六郎昨夜整理完西屋的书籍,见天还没亮,于是把东屋这边的也整理了,天快亮他才睡过去。
“什么时辰了?”萧六郎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襟,平静地问。
下人愣愣地说道:“辰、辰时三刻。”
萧六郎蹙了蹙眉:“都这么晚了。”
翰林院是辰时上值。
萧六郎看向他:“请问这附近可有马车?”
下人道:“有,茶棚就有,仙……呃……公子要马车吗?”
萧六郎打开荷包,拿了一粒银裸子递给他:“劳烦帮我雇一辆马车。”
“好嘞!”下人走上前,双手接过银裸子,出去为萧六郎雇马车。
萧六郎则站起身,打算去后院打点水来洗漱。
当下人回过头时,恰巧看见萧六郎拄着拐杖从东屋出来。
他愣住:“啊……”
萧六郎乘坐马车回了京城。
马车上不止他一人,另外还有两个去京城的商贩,他们先雇的马车,所以得先送他们。
而他们去的地方离翰林院不远,萧六郎索性直接去了翰林院。
他一进翰林,宁致远便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六郎,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翰林院!你不知道迟到是要记过的?方才杨修撰发了好大的火!这会儿他出去了!”
萧六郎道:“我不是故意的,昨晚他们回来没叫我……等等,你说杨修撰发火?”
宁致远道:“是啊,他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仗着自己是新科状元就了不起了……哦,你刚刚说什么回来没叫你啊?”
萧六郎正要回答,恰恰此时岑编修抱着几本书从办公房出来,看到萧六郎他的步子就是一顿。
随后,他眼神一闪,心虚地垂下眸子,当作没看见从萧六郎的身旁走了过去。
宁致远与岑编修不熟,也不知他与萧六郎有过龃龉的事,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察觉到了萧六郎一直落在岑编修身上的目光。
“六郎,你怎么了?”宁致远问。
“没什么。”萧六郎收回目光,对宁致远道,“你去忙吧。”
这里人多嘴杂,萧六郎被人排挤得厉害,宁致远也不敢与他公然走得太近。
他走到今天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萧六郎是宁折勿弯,而他宁致远是可以弯的,只是他会在心里守住自己的底线。
宁致远走后,萧六郎也回了自己的办公房。
岑编修却悄悄地拉开自己屋子的门,将脑袋伸出来,朝萧六郎的办公房望了望。
昨天人这么多,按理说萧六郎不会无端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就容易心虚,导致他总觉得下一秒萧六郎便要冲过来质问他。
其实昨晚杨修撰是问了萧六郎的,那会儿大家累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恨不得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杨修撰与安郡王以及陆修撰上了前面那辆马车,他与萧六郎以及王修撰一辆马车。
杨修撰的马车先走,临走时杨修撰让他叫一下萧六郎。
他应下了。
他知道萧六郎在阁楼上。
他没叫。
王修撰以为萧六郎去了杨修撰那边,也没多问。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想给萧六郎一个教训而已,谁让他连累自己倒霉。
可今早杨修撰发好大的火,他害怕回头杨修撰与萧六郎一对质,自己就露馅儿了。
算了,大不了就说萧六郎藏在阁楼里,自己没看见,以为萧六郎提前走掉了!
为了让这个说法更有说服力,他窜去了王修撰那边,问对方道:“王修撰,你记不记得萧六郎昨天下午很早就不在了?”
王修撰愣了愣:“他不在了吗?没注意。”
岑编修道:“我注意到了,他干了一会儿就走了。”
王修撰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天色暗了之后确实没再见过萧六郎。
一直到散值,萧六郎都没见到杨修撰。
萧六郎出了翰林院。
负责点卯的孔目突然叫住萧六郎,对他道:“你家人昨晚来过,说是你娘子,她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随杨修撰去城外做事了。”
萧六郎颔了颔首:“多谢。”
杨修撰昨夜没整理完那些书籍,一大早处理完手头的公务便赶了过去,他与萧六郎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完美错过。
可当杨修撰抵达藏书阁时,发现昨夜的烂摊子已经有人收拾过了。
“这……”杨修撰一头雾水,“啥情况?谁来整理过了?还是说昨天我在车上眯了一会儿,他们几个把事情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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