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啊萧珩,你才十九,你就要做个禽兽。
家里人多,拼了两张桌子才坐下。
年夜饭很丰盛,有自家腌制的腊肉与腊肠,也有街坊们送的炸丸子和茄夹,另外还杀了一只鸡……不是自家的,是集市买的,不过也着实让家里的几只鸡吓懵了好一阵就是了。
此外,老祭酒还做了红烧小黄鱼、冬菇老鸭汤、烟笋肉片……
自然,也少不了小净空的斋菜以及素虾仁水蒸蛋。
因除夕也是萧珩与小净空的生辰,老祭酒还特地给二人煮了一大一小两碗长寿面。
就在一天前,这个家里都还忧心忡忡的,顾娇回来后才总算有团圆的年味儿了。
皇帝不是头一次在碧水胡同吃饭,却是第一回 吃年夜饭。
他看着桌上与宫宴一比不值一提的菜肴,不知是不是菜肴太寒酸了,竟然吃得他鼻子也有点发酸。
他突然想起了母后在冷宫的时候,也是除夕,他和宁安翻墙去找母后。
当时他就看见母后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破屋子里,连一盆像样的银炭都没有,他把好不容易偷出来的点心和鸡腿拿出来递给母后。
却不料点心被压碎了,鸡腿也掉在地上了。
他爬墙摔跤的时候没哭,被宫人追着打的时候,那一刻发现这个除夕母后可能要饿肚子的一霎,他哇的一声哭了。
这些事他在被静太妃迷惑之后都忘了,最近想起来的越来越多。
心里也越来越感觉愧疚母后。
“陛下?”正在帮忙端菜的魏公公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家陛下。
皇帝的眼泪止不住,他倔强地哽咽道:“朕没事……是那个白药的药效它又发作了……”
魏公公:“……”
所有人:“……”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皇帝记起了不少儿时的事,深切体会到了自己与母后反目成仇的那些年对母后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他竟然还害母后染上了麻风病,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行为!
万幸母后碰见了小神医,如果不是小神医妙手仁心,他这辈子可能都要追悔莫及了。
吃完年夜饭,他找到了在灶屋劈柴烧水的顾娇。
“朕想过了,朕要好好感激你。”皇帝郑重地说。
顾娇古怪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真诚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朕就不可能与母后团聚。还有,如果不是你,边关的仗也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怎么就说到打仗了?
皇帝的思维就弱弱地发散了一下,由顾娇对庄太后的恩情联想到了顾娇在边塞战役的种种表现。
“你在边关的事,朕都听说了。你为了救你祖父,与顾承风深入前朝余孽内部,结果遭到前朝大军的疯狂追杀,险些死在驸马的箭下。”
“之后,你为了凌关城的瘟疫患者,不幸也感染了瘟疫。”
“再之后,你为了你大哥去击杀驸马手中的死士,却在冰原上冻成冰雕。”
“你还被冻出了肺疾,咯血,昏迷……”
皇帝心疼不已地说着,说到后面他忽然感觉后脑勺有点儿凉飕飕的,一股可怕的气场正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皇帝是天子,气场之强大非常人所能企及,能令他不寒而栗的可见对方的气场有多冷了。
顾娇也感受到了,她转过头去,就见萧珩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他没说话,可他眼神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被疯狂追杀,差点死在驸马箭下,疫病,险些冻成冰雕,还染了肺疾,咯血,昏迷!
萧珩的眼底闪动着两团怒火,周身的气场却冰冷到了极点。
顾娇听见了小福利在她耳畔说再见的小声音,她决定做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
皇帝丝毫不知自己让顾娇掉了马,拍了拍顾娇的小肩膀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否认了,边关的军报朕都看过了,朕明白你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放心,朕不会往外说的。”
顾娇拽紧小拳拳,你已经对最不该说的人说了!
萧珩危险地眯了眯眼。
呵,小骗子!
而就在此时,皇帝也终于发现院子的萧珩了。
萧珩拄着手杖,神色冰冷地朝顾娇走来。
他是来找顾娇兴师问罪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小瘸腿与手杖上,古怪地问道:“咦?玉芽儿不是说你的腿早好了吗?你怎么还用这个?”
柴房的玉芽儿一把捂住嘴。
她不是故意的!
她是说给太后听的!
陛下是自己听去的不怪她!
突如其来的拆穿令萧珩的步子一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这下,换顾娇眯眼,用危险的眼神上下打量萧珩了。
呵呵,还说我是小骗子,原来大家彼此彼此!
……
皇帝一下子捅穿了两个马甲,犹不自知,他一边想着该如何赏赐小神医,一边与庄太后偷偷回宫了,徒留下掉马的小俩口僵持在灶屋门口,大眼瞪小眼。
玉芽儿被叫了过来。
“姑爷的腿几时好的?”顾娇神色严肃地问。
玉芽儿的心一个咯噔,心虚地瞟了姑爷一眼,低下头,弱弱地道:“就是……就是姑爷的娘第一次来家里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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