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信阳公主看向皇帝。
“之后,静太妃哀求朕替她保守秘密。”言及此处,皇帝顿住。
信阳公主替他说道:“但是陛下与太后亲近,宛若亲母子,陛下一定会告诉太后。”
皇帝没有否认。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就算答应静太妃对谁都不说,可事后也一定会告诉母后。
“太后肯定不会相信静太妃编造的故事,她会察觉到事情有诡异。”信阳公主结合前面发生的事,说道,“所以……静太妃才着急让陛下与太后决裂,但又怕决裂得不够彻底,于是又给陛下服下白药,让陛下对自己言听计从,在白药的作用下,陛下顺理成章地遗忘了一切可能会影响你们母子感情的事。”
皇帝叹息着点点头:“没错。”
信阳公主顿悟:“这就全都说得过去了。”
皇帝接着道:“御书房那一撞弄巧成拙,反倒让朕记起了在先帝寝宫看到的事,朕当下断定她是另一个宁安,她不是那个陪着朕长大的宁安!”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区区一封认罪书怎么就把陛下与宁安的关系给调拨了。
信阳公主正色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皇帝严肃地说道:“她又不是宁安,朕不会姑息她。”
这还差不多。
信阳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信阳告退了。”
“信阳。”皇帝忽然叫住信阳公主。
“嗯?”信阳公主不解地朝皇帝看来。
皇帝犹豫了一下,艰涩地开口道:“你说……宁安还活着吗?”
信阳公主没有说话,微微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第579章 母爱无疆
信阳公主从宫里出来,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玉瑾在她身边道:“公主,要去朱雀大街吗?”
信阳公主想了想,道:“去一趟碧水胡同。”
马车抵达碧水胡同时,顾娇正和萧珩在前院翻地,俩人拿着锄头做得有模有样,倒还真像一对农门小夫妻。
信阳公主迈步走过去。
“娘。”萧珩看见她,与她打了招呼。
顾娇叫了一声公主。
信阳公主睨了某人一眼,不大满意这个称呼。
萧珩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拉住信阳公主的手:“娘怎么过来了?”
“不欺负你媳妇儿!”信阳公主瞪了瞪他,拿手拍开他手背,问二人道,“太后回来了没有?”
萧珩看向顾娇。
顾娇说道:“回来了,在里头和皇甫贤说话。”
信阳公主问道:“宁安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顾娇点头:“方才听姑婆说了。”
信阳公主神色一松:“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萧珩说。
信阳公主转身往门口走去,刚走了没两步瞥见靠在竹子上晒太阳的红缨枪,扯了扯唇角,对萧珩道:“这院子空旷,耍两下花枪看看。”
萧珩的面上蓦地闪过一丝尴尬,扶住她胳膊往外走:“亲儿子,亲儿子!”
信阳公主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上了回去的马车。
顾娇拿着锄头,望向紧闭的西屋窗户,问道:“你说,姑婆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萧珩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上,说道:“会吧。”
顾娇想了想:“不怕他难过吗?他还这么小。”
小孩子好像很脆弱。
“你也只比他大三岁而已。”萧珩啼笑皆非,这丫头是觉得自己有多大?
萧珩道:“两权相害取其轻,不告诉他,让他一辈子活在被亲娘厌恶的误会里才是最难过的事情。”
顾娇好像有些感知到他的情绪并且有了一点点明白,她扭头看他:“想起自己的遭遇了?”
“嗯。”
萧珩没有否认。
他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不是自己不是信阳公主的孩子,也不是险些被大火活活烧死,而是误会了信阳公主对他的厌恶与抛弃。
那是一种挖心挖肝的自我剥离。
顾娇道:“皇甫贤说,他受伤后他娘就像是变了个人,可能那时起就已经不是真正的宁安了。你说驸马知道宁安的事吗?”
萧珩摇摇头:“不清楚,有些事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庄太后从西屋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她的神色很疲倦,眼底浮现起一道道红血丝。
她跨过门槛时步子踉跄了一下。
顾娇正在堂屋洒扫,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姑婆!”
庄太后摆摆手:“没事,老了,我回屋躺会儿。”
说罢,她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小屋。
她发髻上银丝斑白,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沧桑之下,背影都仿佛有了一丝佝偻,就这么一日的功夫,她好似苍老了十岁。
她这一生过得太苦太苦了,守住了昭国的江山,守住了陛下的皇位,守住了庄氏满门荣耀,可她亲手拉扯大的人,却一个也不在了。
她想见的宁安,再也回不来了。
庄太后缓缓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屋子里没有光。
嘎吱——
门被推开了。
又嘎吱一声,门被合上了。
一道小身影哒哒哒地跑到床前,往床沿上一趴:“姑婆!”
庄太后淡道:“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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