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高强,高强这回也不敢乱吭声了,他躲避着她的目光,摆手道:“别问俺,俺不说!俺啥也不知道!”
她喃喃道:“是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她第一反应是上官庆的情况恶化了,毕竟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别的事让大家伙慌成这样了。
她赶忙领着御医去了上官庆的厢房。
厢房内的陈设并没有任何变化,可一踏进去,里头的气息便沉重得令人窒息。
玉瑾的眉心蹙了一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跨过门槛朝上官庆的床榻走去:“公主!”
信阳公主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床前的凳子,脊背一如既往,挺得笔直。
可她的背影有些忧伤。
不会公子他真的出事了吧?
“御医!”她回头催促御医。
御医背着药箱,迈步跨过门槛。
他来到信阳公主身后,先冲信阳公主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公主。”
信阳公主半晌才淡淡地应了一声:“为庆儿把脉吧。”
玉瑾担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公主,往旁侧让了让,方便御医把脉。
御医为上官庆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躬身禀报道:“回公主,公子似是中了毒,但从脉象上看,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无性命之忧,那就是解药起作用了呀。
公主为何看上去还是不开心呢?
御医没敢问这位被信阳公主如此珍视的年轻男子是谁,他只是隐约觉得对方的容貌有些眼熟。
他说道:“公子继续服用解药即可,下官去为公子开一个温养的方子。”
“有劳了。”信阳公主说。
御医拎着药箱退了出去。
玉瑾虚掩上房门,这才回到信阳公主身边,古怪地问道:“公主,出了什么事?怎么所有人都怪怪的?”
“萧戟死了。”信阳公主说,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究竟是不是当真心如止水,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玉瑾闻言狠狠一怔:“公主您听谁说的?是不是弄错了?侯爷他不是去给公子寻药了吗?药都寻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信阳公主说。
她已经看过龙一的画了,她熟读各国地理志,当然明白冰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凛冬的冰原是冰山炼狱,是没人能够穿越的死亡天堑。
她无法想象他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将解药从暴风雪中带了回来。
玉瑾蹲下身来,握住了信阳公主的手,仰头望向她:“公主……”
信阳公主喃喃地说道:“我曾经想过要摆脱这个男人,但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玉瑾鼻尖一酸:“公主……”
信阳公主很平静:“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可他死得太快了。”
玉瑾心疼地握紧了自家主子的手:“公主,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能好受些。”
信阳公主道:“我不是为自己难过,是为三个孩子,从前抚育阿珩的时候,我总觉得阿珩有爹没爹没什么分别,反正他常年在军营,一年到头也不回来。”
“那不是您不让他来公主府吗?”玉瑾哽咽地说,“我好几次看见侯爷打马从公主府门前路过……”
信阳公主没否认自己不待见宣平侯的事,但她是有原因的:“他总是将阿珩弄哭……阿珩每月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时常觉得,他这个爹其实可有可无。可当这个人真的没了……才知道……是不一样的。”
玉瑾难过地说道:“从前侯爷不在你面前晃,可他没有走远,他一直都在暗中守护着您和小侯爷,只要您和小侯爷回回头……他一直都在……”
“但这一次,他真的不在了。”
不论她回头多少次,那个男人都不会在原地等她了。
“当陛下说要将我赐婚给他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的噩梦来了,他名声不好你是知道的,武功又高,性子又要强,我倒不是在意他的名声,我不过是一桩拉拢权臣的棋子,嫁谁不是嫁呢?可我不能与男子亲近,若换做旁人,兴许还容易拿捏一点。”
但宣平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强势到整个皇室都为之忌惮。
“我虽贵为公主,可哪儿有新婚之夜不让丈夫触碰的道理?我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我那时年轻,性子不比如今,还有些少年人的冲动,因此我甚至想过,若我实在不堪受辱,便所幸自尽得了。”
那把抵在他胸口的匕首,原本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她没想过他能妥协。
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中,他走得东倒西歪,可门一合上便醉意全无。
他轻声对她说:“我没喝醉,你莫怕。”
她拽紧了宽袖中的匕首。
他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挑开了她的盖头。
她清楚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充满了少年的干净与美好,与传闻中的风流不羁似乎沾不上什么边。
他穿着明艳的大红色喜服,容颜精致如玉,带着新婚的微羞与欣喜,弯下身来含笑看着她。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柄几乎插进他胸口的冰冷匕首。
“别碰我,不然杀了你!”
“皇命难违,我从未想过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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