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闻言却笑及眼底,她觉得自己有点懂得了郑澜,一个内心过分骄傲的人,既不会懦弱地回避自己的欲,又能够守得住心中的那一道念。
郑澜看着她的笑,此时此刻,只是为了笑而笑。
为了这没有防备、只是为了笑而笑的容颜,也值得吧。郑澜想,或许不知不觉,小院儿也对他多了些真心呢。至少她的过往,他现在不是一无所知了。这挺好的,非常好。
“殿下,”小院儿又想起来一件事。
“又怎么了?”郑澜拿着笔,在地图上勾画着,那是他和秦志城商议的守备京城的营房地点,为了牵制太子,他必须把京畿地图烂熟于心。
“殿下,金三是从左丞府逃出来的,此刻,钱大人应当到处找他了吧,不知道金婆有没有一起逃出来。还有陶娘子她知道我救了人,会不会去报信……我真的怕哪天她会杀了我灭口。”刚刚还笑靥浅浅的脸色,又爬上了愁容。
“的确,是有点麻烦。”郑澜懒懒地说,心里打算待一会儿让蝠去打探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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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郑澜在书房继续研究着京畿的地况,召集了五毒门的骨干安排着许多事情。
小院儿则在草草用了晚饭,知道郑澜不许她再去劈柴院,便让百灵去打听,海升说金三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柴房也收拾出来了,金三被抬进去养伤,小丫鬟还给他喂了一些羹汤。
陶娘子一个人推门进来,反手关上门,问小院儿:“今日救下那个男人,殿下不起疑心吗?”
小院儿随口扯谎:“殿下现在很信任我,鹣鲽情深、琴瑟和谐,不会疑心的。我给他说这个人是我在杭南时候的家丁,欠了赌债被追到京城,殿下这不还给他请了大夫嘛。”
陶娘子将信将疑,但的确,郑澜对小院儿的喜欢,府上没有人看不出来,小院儿这么说,她便只好这么信。而且做了今晚的事情,陶娘子就打算出逃了,钱大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后路,金三的事情,她打算回去告诉钱大人就好。
“姑娘,天热,请把这杯绿豆汤喝掉,是百灵亲手炖的。”陶娘子出去端进来一晚冰糖绿豆汤,递给小院儿。
恰好渴了,小院儿一饮而尽,随后觉得两腮发热,头有些昏,就沉沉趴在了餐桌上,失去了意识。陶娘子身大力不亏,把小院儿抬到床上,褪了鞋子,敞开寝衣,露出绯红的心衣。陶娘子又把心衣的带子解开,虚虚覆在小院儿胸前。
陶娘子感叹小院的美貌,身形也这样出众,若他是男子,也会忍不住心旌摇曳,更何况正直壮年的湛王。
陶娘子匆匆落下床幔,去耳房取了自己的小包袱,趁着夜色渐深,从王府的侧门一路往左丞府走。走到一条寂静无人的胡同儿,陶娘子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平安?”陶娘子那张方脸上狐疑不已,这个时候平安怎么会出现呢。
“左丞大人让我来接你,事情办完了?”
“是,药已经灌下去了。”
平安点点头,一瞬间平安从腰间抽出软剑,不由分说刺向陶娘子,陶娘子侧身躲过。平安双脚蹬住小巷子的墙壁,借力跳下来,剑从陶娘子头顶刺下来,平安轻轻跳起,拔出软剑,陶娘子的头顶喷出血柱,咚得一下子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第18章 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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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门的暗卫退下之后,郑澜又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是西蛮和北戎的史书,秦志城告诉他如今西蛮的战事虽然停息了,但只是暂时休战而已,西蛮对大郑王土虎视眈眈,如今两国旗鼓相当,谁也吞并不下谁,才会短暂的相持。一旦大郑内部出现危机,西蛮很难说不会趁虚而入。
郑澜轻轻柔柔眉头,他本来只是想守卫好京畿,一旦太子发动宫变,他可以保住恒昌帝的性命和皇位。但对于皇室来说,家事就是国事,牵一发就会动全身。如果他要平息宫变,就必须同时防备西蛮和北戎。而他是极讨厌参与朝政的。
郑澜打算,做完这件事,就请求恒昌帝给他赐一块封地,不必如杭南那么富庶,即使是肃北苦寒之地亦无所谓,他想带着小院儿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好,从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
没有小院儿的时候,他不曾想过这些,天大地大,哪里都是人间。但有了小院儿,他忽然很想与世隔绝,至少到一个不会出现什么金三或者钱仲谋的地方,只是他和小院儿,他有好多事想和她一起做,不仅仅是“圆房”这一件事了。
比如今日她提起自己的过往,说到她很会弹奏琵琶和古琴,又说她喜欢乐府诗歌、浅绛山水。原来她的内心有这么丰富的世界,郑澜觉得天长地久,真是一个好词。
沐洗后,郑澜往寝殿里走,猜测小院儿有没有睡下。
他唇角微微上扬,款步走到寝殿内。可一进门,郑澜就闻到一丝怪异的味道。郑澜自幼修习武功,对味道和声音的感知都强出常人数倍,他看一眼桌子上的一只盛过绿豆汤的瓷碗,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掀开床幔,看到里面的一片春光。
他心烦地捏住小院儿的手腕,知她是中了毒,给她盖上薄被,他从拔步床里出来,响指轻扣,一道黑影落地,是五毒门擅长制毒的蛊。
“殿下,”蛊跪地行礼,郑澜指一指桌上的瓷碗,问:“是什么毒?”
蛊从袖中取出一根琉璃小棒,蘸取一点绿豆汤,放在鼻翼一侧,轻轻嗅了一下,道:“应当是合欢绝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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