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余明雨种下之前,蛇草子还是仅凭汁液就可以让人喉咙肿胀窒息致死的毒草。但现在它已经没有任何危险性了。
化名为江宛的夜晚月并没有遮掩自己认识蛇草子的事实,即使她也清楚这样肯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卫栀虽然看出夜晚月并没有要向她隐瞒身份的意思,她也没有直接挑明自己已经知道江宛实际上就是夜晚月的事实,还是以“江姑娘”称呼她。
因为阮离与耶和莫的交易内容之一便是,阮离助他在北国取得可汗的位置,但夜晚月要来南国,试着解她姐姐夜清阳在阮离身上种下的蛊毒。
解毒需要的那株毒草只在夜清阳的手里还剩一株。而夜清阳其实在立场上更偏向北国的主战派,并非耶和莫这边的人。
但弃蛊毒改行医的夜晚月自幼便和耶和莫两兄弟关系亲近,她也许还有其他办法。虽然机会渺茫,卫栀和阮离还是觉得可以一试。
他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那株不一定能拿到手的毒草上,也不能逼一个医者救谁的性命。
因为医者可以救人于危难,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既然夜晚月已经易容化名江宛来了南国,还参加了学堂的夫子选拔,卫栀便配合她就是了。
而且从短暂的交流来看,卫栀觉得自己和夜晚月应该会处得来。她也想趁此机会,和这个北国的奇女子好好聊一聊。
所以夜晚月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在底线范围内,卫栀都可以满足她。只希望能慢慢地争取到她的态度转变,让她能真的愿意帮卫栀和阮离解决蛊毒这一难题。
毕竟归根结底,交易只是阮离和耶和莫之间的约定,夜晚月本身的态度也很重要。否则卫栀也不能放心把阮离交到夜晚月的手上去医治。
“卫老板,木板上的这些数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化名为江宛的夜晚月终于开口问道。
像是早知道她迟早会问这个问题,卫栀紧跟着回答她:“不是,我也是从别处学来的。”
“很好用。”夜晚月说。
卫栀点了点头,“那便从今日这个院子开始,尽可能地让它传得更远,传遍南国甚至传出南国,让更多人用吧。”
“为何要让它传到别的国家?”
方才夜晚月理解了这些弯曲的字和符号后,也几乎立刻明白它们以后肯定会被运用得很广,能为很多人和事带去方便。
但这种东西如果先在北国出现,肯定不会被允许传到邻国近邦。无论结果如何,是否有效,都一定会有相应的封闭政策出现。
“因为是关不住的。”
卫栀面带微笑解释道:“因为它好用,有用,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用,想用。”
“这些数字就像是其他的文化一样,比如南国的语言,没有实体,国与国之间的分界线也拦不住它。”
例如耶和安跟耶和莫,还有卫栀眼前同样来自北国的夜晚月,他们的南国话都说的很好很顺。
“即使我们有心要拦,只要有一个人在南国见过学过,便可以用自己的头脑把它带到任何地方。所以这成不了秘密。”
“而且以后若国与国之间也做起了生意,能彼此方便也挺好的。”
夜晚月顿了顿,问她:“国与国之间,能做生意?”
“自然。”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小超市里在卖的这些东西,其中吃的用的都有,我相信很多地方都没见过我们这些东西。但我们南国其实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
“所以如果有朝一日不打仗了,或许国与国之间也可以互相买卖交换一些需要却没有或是不够的东西吧。”
夜晚月的神色黯淡下来,“怎么会不打仗呢?有些地方的人已经习惯了掠夺与争斗,也享受伤口和鲜血带来的刺激,不知疲倦。”
“不赢下来,他们是不会停的。”
行医以来,夜晚月已经见过太多人信心满满地去往战场,最后却尸骨无存再也没能回来。但北国还是有非常多的人主张武力掠夺和占领物产更加丰富的南国。
她治不了所有人身上的伤,也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在一团迷雾里忧心忡忡。
卫栀和夜晚月分别是南北两国的女子,她也有自己的看法。
“一直追逐战斗并不知节制的人,迟早会在一场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中彻底消失。而且不管怎么说,战争总是劳命伤财的,总会有人厌倦,会有人不想再过那种被伤口和鲜血填满的生活。”
“如果总是打两年仗再休养生息两年,然后接着出去打,这样的国家小孩儿长大的速度或许都比不上战场上士兵们死去的速度。五年十年可以这样,以后呢?长此以往,可能在赢下来之前,国内就不再安定了。”
有意无意地,卫栀低声感慨道:
“如果它好战的对象,还是一个比它更强大,人口更多,资源也更加丰富的国家,或许最后对方都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便可以并下已经被战事消耗殆尽的它。”
“怎么做更利国利民,总有人能看清楚。到时若掌权的人一意孤行,便迟早会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取而代之。”
这句话于北国有效,对现在南国的老皇帝也同样适用。
“而且在那之前,它也许还会被其他不主战却也不畏战的国家彻底打败。”最后,卫栀以这句话给这个话题做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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