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正在劝凌涵回去,“已经是酉时了,再不回府,府里该派人来寻你了。”
凌涵显然是一副压根不想动屁股的样子,卫星知道她是被教养嬷嬷管教怕了,揉了揉脑瓜子又道,“若是不回,你自然没事,你母亲难不成还能打你不成,顶多训你几句,可你的丫鬟小厮可就惨了。”
怎么个惨法,凌涵自然知道,不外乎是挨板子扣月例,想想就肉疼。凌涵小嘴微张看向卫星,卫星知道她这是动容了,“而且啊,你有没有听说过,盛京城里有专门劫掳良家姑娘的,就趁着天黑挑好看的下手呢。”
凌涵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长得好看,确实有点危险,但是她可不怕,叉着腰反驳道,“难不成还能劫了我不成,我们有家丁跟着,他们应当只会挑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下手吧。”
“谁说的,前前前……哎呀反正不知道是多前的开封府尹你知道吧,多位高权重啊,他的孙女,就是被掳走的,至今还下落不明呢!”看着凌涵和哑然的小嘴同款睁得圆圆的眼睛,卫星接着道,“我看啊,八成回不来,老府尹自从失了这个宝贝孙女,连官都不做了。”
想想那些惨无人道的下场,凌涵背后就一阵阵凉意,小时候她三哥可没少拿这些故事吓唬她,当时她还只当都是唬人的呢。经卫星这么一吓,凌涵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飞也似地离开了。
不久的将来,皎然才知道,卫星和凌涵口中的老府尹,就是对她有莫名善意的花姑。花姑的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一个孙女承欢膝下,花姑做府尹时为官清正,那些歹徒就报复在他机灵可爱的孙女身上,当相依为命的整体少了一半,另一半自然而然性情大变,也无心政事了。
皎然想,花姑兴许是在她身上看到孙女的影子,才会待她如此好。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这样的故事能唬着凌涵,却吓唬不了皎然。
趁着端午夜里街上热闹,下班后,皎然晃晃悠悠地绕远路晃荡。华灯初上,京城铺户大开,州桥夜市喧闹,各大酒楼早已座无虚席,皎然看着有点感慨,不知何时,自家小店才能做到如此境界,厅院、局内、酒作坊三部门齐全,这才是大酒楼的气派。
不过没关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前世也回不去了,她有一辈子的时光在此处耗下去,总能有一席立足之地的。
脚步停在一栋雕梁画栋的三层楼阁下,楼里有调笑声和丝竹声传来,门首的牌匾写着三个大金字“春花楼。”
皎然喃喃自语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一抬眼,却看见门边马车上拖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彩絮儿,彩絮儿!”皎然抬脚追上去,却在门口被拦下来,彩絮儿眼眶里蓄满泪水,嘴里被棉布堵住,挣扎着往后看,却被人死死架住消失在拐角。
“若不想卖身当姐儿,就赶紧滚蛋!”皎然被守门的小厮一推,跌坐在地上。
“我看这位姑娘这小脸,倒能卖个好价钱。”
“再好看又如何,我们是做正经营生的,这姑娘后面不知是佛祖还是乞丐,你是想让整个楼都陪葬?以前的事儿你忘了?”
窃窃私语的两名小厮这才闭了嘴。
皎然起身揉揉屁股蛋,实在是忒粗暴了,这是春花楼的侧门,皎然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拔腿就跑来到前门,可惜的是,在前门还是被拦下了。
彩絮儿是皎府还没落马时,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之一,这两个丫鬟,在她刚到这个世界日日自闭怀疑人生时不离不弃,因为有她们的包容,陶芝芝的帮助,家人的温暖,她才不至于又在床上呜呼而去。
但皎府被抄家后,皎仁甫送给夜凌音的宅邸被官府收回,夜凌音大半身家都拿出来给丁旖绰救急填补漏洞,两姐妹带着孩子齐齐到小甜水巷和白师太蜗居,本来这间小四合院就足够小,屋子完全不够住,夜凌音、丁旖绰和白师太三人如今住在正房,把两边的厢房让给皎然和石敬泽住,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便将两个丫鬟的身契提前归还,送她们回家。
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在春花楼看到彩絮儿,当初,她爹娘不是说已经给她相好人家,要回乡下成亲的吗?
皎然靠在春花楼对面的影壁边脑袋发疼,看着门口车来人往,华衣公子进进出出,姐儿们穿得花枝招展在门口招呼,在楼阁上挥手,有哪个姑娘,生来会是这样的?不都是被又恐吓又挨打调/教出来的?
心里愈发牵挂楼里的彩絮儿,不知她为何来到此处,也不知此时此刻在里头有没有遭到非人的待遇,皎然害怕地摇头,她真的不敢去细想楼里教训姐儿的各种手段……
可惜这楼里的围墙实在是太高了,看来是为了防人出逃,头顶没有一个竹蜻蜓真的翻不过去,便是狗洞也寻不着。皎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影壁前一辆华盖马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脑子还没开始转动就奔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凑近在他耳边道,“薛能公子,带我进去,求求你。”
第17章 第十七回
薛能被皎然拉了个措手不及,还以为是哪个姐儿不懂规矩,偏头一看,没想到是许久不见的皎然。
那鼻息喷在耳后,像带着绒毛的猫尾巴,撩得人痒痒,还有若有似无的女儿香。薛能有点错愕又有点诧异地看向皎然,女孩的眼睫毛仿佛正在振动的蝴蝶翅膀,小巧挺翘的秀鼻,饱满的樱唇,往下,是同样饱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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